长乐公子礼貌客气地朝我一鞠躬,一行礼。
“见过凰冉帝姬。”
我一惊,说不出话来。此地除却华胥枝,他怕是第二个知道我真实来历的。
不待我说话,他继续说道:“所谓我不就山,山便就我。小的将这长乐山奉与帝姬,还望帝姬可以剖山铸剑,助我等脱离苦海。”
我挑眉。
“何谓苦海?”
答我的却是他身后的贺兰大小姐,她手中抱着那颗蔚蓝的观山石,石上的那只怪眼此刻没有睁开,看起来也不那么诡异了。
“还请帝姬随我等入山,便可知晓了。”
贺兰二小姐一直在贺兰大小姐身侧垂眉敛目,未曾抬头看过我这边的国主、高将军和华胥枝一眼。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对华胥枝动了真心,此刻这情形,实在是和谐得可怕。
贺兰公子就没那么淡定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华胥枝,似乎是打算一定要让他形神俱灭,方能解心头之恨。
我转头看了涂山镜一眼,他也拦我不得,此刻已是面无表情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便紧随长乐公子一行,从山脚开始向山顶行进。
这山果真是座火山,极为炎热,上山的路甚至还有小山洞向外吐着岩浆,但都像是被什么力量阻隔住了。
山身虽然火热,但沿途竟然还有些火红火红的花草树木,我不禁开始怀疑这长乐山不会是通往酆都罗山吧。
这一路上死气沉沉、生气隔绝的,说不准等一下我直接从长乐山去了五气玄天洞也未可知。
走了多时,终于到了山顶,原来这山顶处有一个黑漆漆的洞,仅容一人许。
我探头望了望,心道这便是去往长乐山山心的通道吧。
长乐公子依旧恭敬极了。
“帝姬随我们下去一探究竟?”
贺兰大小姐却出言喝止了他。
“且慢!”
在场众人都看向她,只见她双手在那观山石上不知结了个什么法印,那观山石便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再次瞪圆自己那蓝汪汪的眼睛,四处扫视场内诸人。
贺兰大小姐又低头对那观山石不知说了句什么,那观山石居然抖抖身子,散发出一阵冰蓝色的光,将在场的每个人都笼罩在内。
长乐公子微微一笑,再次伸手做请的姿势。
“请吧,凰冉帝姬。无间之火,无边无际。”
我没奈何,只好身先士卒地头先带路,一头扎进那幽黑的洞中。
那山洞仿佛深不见底似的,有着观山石那冰蓝色的水光笼罩,那所谓的长乐之山无间之火究竟有多厉害也是感受不到。
过了片刻,我才终于着底。
原来长乐山的地底山心并不是实地,居然是一片无底的火海,而这火,正是那张牙舞爪吞吐着火舌的无间之火。
有着观山石的加持,我并不感受到这火究竟有多厉害,只是见周遭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心中多少有些怕。
按理说,我是火生火养的体质根骨,见到火本该应当像回到娘胎鸟蛋里一样自在。
可这无间之火委实有些邪性,看到狭小空间中只充斥着这一种赤红,我居然是遍体生寒,徒生了几分惧意。
不多时,长乐公子和贺兰家三姐弟也下来了。
长乐公子倒是特殊,他是唯一一个身上没有观山石水蓝色光芒笼罩的。
见我好奇地瞧他,他开口解释。
“长乐山传人是不惧怕这无间之火的。只不过我们也并不能徒手接触这火,都是要靠着一种特殊的玄铁方能得到一点火种,镇守长乐山。”
贺兰大小姐接过他的话头。
“而这玄铁正是贺兰山所产。所以,贺兰山和长乐山是世代姻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虽说长乐山和贺兰山为近亲,但贺兰山和长乐山的意愿不可违背,我和贺兰大小姐均是两座山选定的传人。一个执掌贺兰山观山石,一个可用玄铁行使无间之火。”
我问长乐公子:“这无间之火的来历是?”
长乐公子面上表情无限悲戚。
“传闻无间之火是天神之怒火,我等皆无法可避。我虽然是长乐山选定的传人,可我的结局也不过是以肉身葬火海,成为长乐山底的一点养分。”
我皱眉看他,他继续好心为我讲解。
“这火无法可躲,但是帝姬是天生地养的凤凰,身带凤凰神火,只有你可以救我族人,免受无间之火的煎熬。虽说我现下可以在长乐山的意愿下免遭火刑,可我的时日无多了。帝姬,只有你能救我们!”
我无奈极了,怎么各个都说要我救,却到底该是怎么个救法,却又是讳莫如深。
正当我打算问他要我如何救之时,却见他和贺兰大小姐对视一眼。
随后贺兰大小姐右手发力,紧紧攥住观山石,观山石上蓝光猛缩,而我身上的水蓝色光芒也毫无预兆地开始收紧、收紧、再收紧,直到消失殆尽。
无间之火的火苗也迅速地从脚底蔓延而上,似藤蔓,又似绳索,紧紧地捆住我。
火舌肆虐地舔着我的每一寸肌肤,疼痛也从骨头深处连绵不断地滋生,我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挣扎着问出了声:“为…什…么…”
“对不住了,帝姬,我们也不过是为了活命。”长乐公子的眼底却并没有半分歉意,只有一种大仇得报般的快意。
再次答话的却是贺兰二小姐,她眼中含泪,似乎是真的很抱歉似的。
“对不起,大人,我们都对不起你。我贺兰山受制于他华胥枝也不知有多少年,执掌观山石看着气派,着实却是个苦差事。
“从刚能走路开始,就要遍访群山,编撰山志,日日都在凄风苦雨中吃土饮尘。还要担惊受怕,若是被诏入王都该当如何。
“他们都说王都是个吃人的可怖地方,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国主也不过是觊觎长生,妄想成仙,我们不想被搅入这风波。
“我贺兰今日所求,不过是事情有个了结,保全性命,从此和王都、国师、还有国主一刀两断,再无联系!”
我几乎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艰难地从嘴中一个一个字地吐出句完整的话,再没了对他们残酷身世的怜惜,很是恶狠狠的。
“我死了,你们如何活?我若真死了,华胥枝也必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小心你们全部人都为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