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枝傲然看着悬在半空的观山石,长发飘飘,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颇为道貌岸然地回答。
“正是,这厉鬼恶贯满盈,竟是盘踞在贺兰殿中不肯离去了。还望二位小姐方便则个,今夜暂离贺兰殿,好叫在下为二位小姐排忧解难,抓拿这恶鬼。”
贺兰大小姐像是生出了几分怒气,但她的语气仍是非凡的淡然。
“恶鬼罢了,有甚可怕。再说观山石在则我在,观山石灭则我灭,观山石既出,则断无再收回匣中的道理。我若是离开了贺兰殿,这观山石被有心之人偷盗了去,那我们贺兰家可该如何是好,叫国主可该如何是好呢。”
贺兰大小姐这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叫华胥枝的一张俊脸都有些挂不住,他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颇为圆滑地回着话。
“大小姐所言极是,是在下考虑不周了。既然大小姐不怕这恶鬼,那在下斗胆邀约,大小姐不妨今夜同我一起抓拿这恶鬼,我们互相照应,也可保观山石平安。”
他偏头看了眼二小姐,二小姐的脸上分明有些无可奈何的恐惧,想是心中极为惧怕华胥枝口中的恶鬼。
回想起三日之前的恐怖场景,怕是贺兰二小姐再如何爱慕华胥枝,此刻也该有所畏了。
华胥枝向着二小姐微微一笑,二小姐竟然是看呆了去。
“二小姐跟紧在我们身后,我定不会叫二小姐负伤,让你姐姐挂怀的。”
二小姐有些怔怔的,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神色似喜似忧的,想是一方面觉得华胥枝心中有她,一方面又觉得华胥枝之所以心中有她,却是因为贺兰大小姐。
大小姐的眼神微冷,面色也开始有几分不善。
“那依国师之见,这鬼应当如何抓啊?”
那恶鬼呼啸从我和涂山镜的身旁穿过,还留了些斑驳的血迹。
华胥枝的目光追着那恶鬼跑,并不看贺兰大小姐,反问着:“依大小姐之见呢?”
贺兰大小姐却是神秘地微笑。
“我自然是不知的。我今夜只为护观山石妥帖,至于如何抓鬼,还要看国师大人施展神通了。”
贺兰二小姐听着那鬼怨声怨气地呜咽哭声,怕极了,双手紧紧地抓住贺兰大小姐的袖子。
听到此话,她不由得有些焦急地喊着贺兰大小姐,“姐姐!这…”
华胥枝这才像是终于演够了,好一番装模作样,在空中闪转腾挪地追着那恶鬼的踪迹,然后像是极艰难地将那鬼抓住。
那鬼在华胥枝手中嘶嘶怪叫,也幻化出一副极恐怖的形态出来。
可不知贺兰大小姐是不是因为有观山石之故,竟是仔细地瞧着那鬼的模样,丝毫不变神色。
华胥枝从自己的指尖燃起惨白色的火焰,将那鬼一点一点烧尽,那鬼发出一阵又一阵凄厉的惨叫,听着倒是十分瘆人。
可贺兰大小姐却是头都不曾偏过一分,一直十分仔细地瞧着。
最后,华胥枝耐不住尴尬,出声打破了沉默。
“贺兰大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如此异相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贺兰大小姐轻声一笑,淡然极了。
“国师大人,也是彼此彼此啊。”
待到那鬼影彻底消失,贺兰大小姐马上就开始关门赶人。
“今夜真是多谢了国师大人,想来国师大人也是十分劳累了,他日我贺兰山必会登门拜谢的。”
华胥枝却不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贺兰大小姐。
半晌,他才意味深长地一笑。
“大小姐此话可当真? ”
贺兰大小姐眼神坚定。
“我贺兰山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断无收回的道理。”
华胥枝玩味地笑。
“好,想必我们很快便会见证贺兰大小姐的一诺千金。”
殿门关闭,贺兰二小姐的话却是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别瞧他凶神恶煞的,可长得是真好看啊,全华胥国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了吧。”
贺兰大小姐瞪了她一眼,就连我都觉得二小姐有些太过不成器了。两位贺兰山的姑娘也不招呼我和涂山镜,径自离开,回了内殿。
我和涂山镜折腾了许多天,也是疲倦到了极点,勉强撑到了留水宫。
我们不顾正在密谋些什么的玄冥、扶郁和屠缪三个,招呼也不打 一个,便各自回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本想睡到日头西下才肯起,可响彻王都的吹吹打打声使我实在无法再睡下去。
我愤怒地冲出了房门,冲到了留水宫的大殿内,见到了懒洋洋的屠缪,不待我问他,他先替我解答:“今日这王都城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吹锣打鼓的声音可都传到了城外。”
“是那个劳什子的华胥国主要娶老婆?”我怒目看向屠缪,全然忘了这滔天的动静其实也和他没关系。
涂山镜也钻了出来,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以一种十分理所当然的语调,懒懒地答我:“倒不是他娶,是国主赐婚。”
我震惊且不解。
“赐婚?赐谁的婚?”
“华胥枝和贺兰二丫头的。”
我再次震惊且不解,一为他消息竟如此灵通,二为国主这是唱的哪出戏?
涂山镜倒是很大方地解答了我的困惑。
“还能有什么原因?昨夜华胥枝在贺兰宫没能得手,今日便另寻个机会继续偷。至于国主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是为了给华胥枝那边安插一个自己的细作。那个国主不是觉得贺兰山其实是他的人,而不是国师的人吗?
可是说不通的点就在这里了,贺兰二丫头明显是对你师父那个渣滓有情的。
且不说贺兰家是不是真的和他华胥国主一条心,就是派这么个丫头去当细作,能不能成事也是不好说的。”
我一把拎起涂山镜的领子,忙不迭地连声说:“一,你别张嘴闭嘴你师父你师父的,小心出去之后我真正的师父东君找你的麻烦。二,快些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和涂山镜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一路潜行,又访贺兰宫。
再次蹲守在贺兰宫那重重怪石之中,观山石那蓝汪汪的眼球似乎是早就习惯了我的造访,只是转过来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便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