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丝帛撕裂的脆响突然在扶郁的面前响起,一个小小的黑色旋涡慢慢变大,然后从那旋涡中心先是迈出了一只脚,然后是一只手,然后便是一个狂奔而出的人形。
这人形正要逃窜,却被扶郁一把反扣住双手,向着那人膝间一踹,那人便无力跪倒。先是南金跑了过去看,然后我们便都跑过去看这人可是高令行。
南金揪着那人的衣领,让那人的脸高高地扬起,我们便都看清了,正是那高令行,只不过他破衣褴褛,鼻青脸肿,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
南金突然惊呼了一声,是颤着声的,“奈暮上仙…”
我们都回头去看,果真是奈暮,她虽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但却神采飞扬,正快步走了过来。
她走到近前,一把钳住高令行的下巴,先是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喜上眉梢地大声说道:“果真是你。真不愧是玄冥上神,一出手就破了那筹划了近一万年的幻境禁制。”
南金见了她,已然是开始微微哆嗦,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揪住高令行衣领的手,溜到了最后面。
奈暮继续冷笑,“你可知道小爷我是谁,我,奈暮上仙,昆仑墟青叶上神座下,昆仑墟混世小魔王是也。在我手里折磨过的罪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今日终于栽到我手里了,哈哈。”
高令行却像是没力气害怕一样,只抖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奈暮东张西望了几下,寻找南金,终于见到他时,挑了挑眉,从腰后扯下一个绳子,朝南金扔了过去。
“你,把他捆好,现在就押回去审案。”
南金接过那绳子,手剧烈地抖了两下,险些没接稳。
扶郁安抚性地按了按他的肩头,问奈暮:
“奈暮上仙,看你的样子,像是也没休息,南金也很累了,不如你们先休息休息,审案不急于一时。我派人严加看管高令行,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我这才注意到奈暮的脸上一直泛着奇异的潮红,是熬夜过度劳累过度的表现。
“不打紧,审案要一鼓作气,趁热打铁,万不能休息,一旦休息了,灵感就没了。我昨夜一夜没睡,熬夜把林果和尤瀚文的卷宗都赶了出来。我写完卷宗,又整理完,算算时间,知道高令行也该差不多落网了,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好在是没错过这货落网的精彩瞬间啊。”
她一副喜滋滋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等下你们挨个传阅一遍,看看可有遗漏之处。”
扶郁见她这个形状,知道劝是肯定劝不住的了,愣了一瞬,便从怀中再次掏出那好像是从药君处批发来的丹药丸子,扔了一瓶给奈暮。
奈暮飞快地接过那瓶子,扬了扬手,“谢了,太子殿下。”
然后,我们便看着强压恐惧、强装镇定的南金,押着虚弱无力、一步三晃的高令行,远远地跟在走得飞快的奈暮身后,心中都充满了对可怜的南金的同情。
我们都看着玄冥,等他发话。
他倒是不悲不喜,面上半分表情都无。不愧是上神,也不愧是经历过鸿蒙和洪荒的冬神,这等场景,似是司空见惯了的。
他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却说了句十分合我们心意的话:
“这个五行阵法,甚是耗费灵力,就算有太子殿下从药君处讨来的丹药支撑,也是劳苦不堪。我们便都散了,回去休息吧。等休息完了,奈暮那边审案也该结束了。”
听完此话,一时间,我们四个均是作鸟兽散。
玄冥缓慢地走在最后,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苍梧山见他时,他似乎就是这样慢慢走着,走得我心焦。
一觉睡到了晚上,可十分出乎我们的意料,待到我们齐聚审案的临时公堂处时,奈暮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居然是一脸疲惫的表情,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喃喃自语着“怎么回事?哪里有纰漏?”
南金脸色赤红,已经昏睡了过去。扶郁叫进来一个小天兵,叫他轻手轻脚地带着南金仙官下去休息。不过,我看南金的样子,又想到他几日未睡,怕是想叫醒他都难。
扶郁看着双眉紧锁的奈暮,欲言又止的,怕是想劝奈暮也去休息休息,毕竟看她样子,像是遇到了难题,睡上一觉也许会对脑子好上很多。
可没人敢开这个口,一想到奈暮那癫狂的样子和审案时变态的手段,我们没有人敢说话,只是在一片大眼瞪小眼中望天望地,看墙看桌子。
怎么都没人敢看公堂正中央,奈暮的下首处,那颗滴溜溜乱转的脑袋。
那颗脑袋是高令行的,已经分辨不出颜色,地上散落一地的是他的四肢和躯干。
看来奈暮已经把他肢解得差不多了,高令行是上仙,四肢散落还是可以再自行组装的,可奈暮封了他这部分的灵力,只留下了可以维持他那颗不知道颜色的脑袋乱转的部分灵力。
高令行的脑袋上方,漂浮着的是他那纠缠在一起的三魂七魄,这三魂七魄不时发出痛苦的吱吱叫声,而每叫一声,奈暮便要打去一道神火去烤他一下。
可他的三魂七魄又耐不住这疼痛,总是要叫上一叫,真是好不凄惨。
我心中泛着层层冷意,告诫自己,日后千万不要得罪昆仑墟,也再也不要对奈暮出言不逊,或是想着怎么恶作剧捉弄她,要对她言听计从,要对她恭敬如同天君。
毕竟,五方天界各四海八荒中,我知道的认识的,一等一的头等狠厉的上仙便是她了。真是吓死个乖乖了。
正在我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之际,玄冥走了进来,见到我们,他也愣了一愣。
他先是看到房间正中央的那颗滴溜溜乱转的头,然后看到了一屋子噤若寒蝉的我们。
龙族太子殿下扶郁、神农氏帝姬锦莳、青丘公子涂山镜和苍梧凰冉我全都像那深秋的蝉,鸣不出来,不敢说话。
他又将目光投向坐在上首,正在苦思冥想的奈暮,终于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