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居烈山回来的首件要事,便是要把拖欠的功课补上。先生这次定不肯给我们网开一面,我和若柠便只好去找青苍久岚和鸾女借功课来抄上一抄。
我先是关切了一番若柠,问他:“你输了阵,你爹没有打你吧。”
若柠扬扬头,“不打紧,他就是面色铁青地教训了我几句,这板子还没落下来呢。”
到了青苍久岚和鸾女的住处,她们二人带着几分惧意,过分恭敬地把我和若柠前几日落下的功课奉了上来。鸾女也是同样的慌,忙着去准备茶水点心,叫也叫不回来。
久岚见鸾女出了门,静默了一会儿,才带着几分羞怯和欲言又止,问我们:“二位殿下和防风公子此行可还顺利?”
我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答她:“好得很好得很,劳烦你记挂了啊。”
若柠却是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青苍久岚,说:
“凤启殿下的事情我不甚知道,倒是凰冉殿下不太好。”
我忙捂住他嘴,气急败坏地说:
“我险些打了败仗的事情不劳烦您到处宣扬啊。”
若柠“呜呜”两声,扒拉开我的手,“好,不说便不说。”
久岚垂了眼,继续轻声地说:
“如此便好。那连山宫可是十分气派?锦莳帝姬可是十分貌美?”
若柠停了笔,饶有兴致地回她:
“锦莳帝姬确实生得貌美,颇有听訞君后的威仪和风韵。至于那连山宫什么模样,你也不用急,说不准哪日锦莳帝姬同凤启殿下办订婚宴,我们便都有机会再去那连山宫看看神农氏有多气派了。”
久岚听了这话,脸色煞白,失了笑容,颇有几分魂不守舍似的,低眉垂眼玩着手中的帕子,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我有些惊奇地看了若柠一眼,继续抄我的功课。想来若柠真的是不太喜欢青苍久岚了。
此时,鸾女清亮的声音响起,“你们最喜欢喝的碧螺春我沏好了,我可是用足了精神沏的,特意用了那旧年梅花上收集的雪水沏的。”
我和若柠忙连声道谢,说她真是有心,实在是给足了我们面子,叫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久岚的声音有几分破碎,“这些都是小仙们应做的,殿下和公子可莫要挂怀,折煞了我们姑侄。”
我好奇地瞥了她一眼,心说这是怎么了。
可我那时只关心每日吃喝玩乐同闯祸,全然不知其他的神仙竟是有心事的。
几日后,防风凛的生辰,若柠赶回了东方天界的南荒,汪芒山的防风国。
若柠是战战兢兢地回去,遍体鳞伤地回来。
我是眼见着他心不在焉,茶饭不思地走,又悲痛交加,滴水不进地回。
我差点就去问书因,防风族长是不是出了事情,还是防风政变了,他们防风氏被赶下台了?
书因赏了我一个白眼,告诉我:
“若柠回去汪芒山后,防风族长把他骂了个半死,说他先前在连山宫都不甚守礼法,对凰族帝姬甚是怠慢。若柠领了罚,吃了好几顿鞭子,在汪芒山的时日里就没吃过饱饭。”
说到这儿,书因瞪大了眼睛,对我说:
“不仅如此呢,凤启殿下同我说,那防风族长还上书一封到苍梧山,说若柠不守礼法,实在是愧对防风氏,叮嘱罗浮山对他严加管教,不要留情面。”
我听得是目瞪口呆,心中的石头却是终于落了下来,不是防风族出了什么大变故,是若柠又领了几顿鞭子罢了。
我放下心地去找了若柠,好生宽慰他几日,为了表达我对他的同情,我请他在烟雨楼吃了好几顿大餐,才把他给安抚好了。
唯一的坏处便是,我那个月的月俸不太够用,不得不动用了我积攒了多年的零用。
在凰泠临去汤谷的前几日,天君他老人家总算肯摆完宴,西陵怀瑕也终于回来了。
初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有些开心,可一想到凰泠此去,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不由得心中戚戚。
奈暮便说我真是别别扭扭的,明明心里不舍,嘴上却不肯说。
若柠也接着打趣我:
“看来凰泠殿下最近不怎么来找你麻烦,你心中无趣得很嘛。你怕不是受虐狂吧哈哈哈哈哈。。。”
我有些恼怒,刚想回他们两个几句我那是姐妹情深,就算平日里打打闹闹,但我们毕竟还是兄友弟恭的典范,就见到西陵怀瑕迎面走来。
她手里拿着一封长长的清单,嘴里念念有词。
“典籍,丹药,法宝,练功服,干果蜜饯儿,这点心单子怎么这么长?”
我叫住她,“怀瑕仙官!你从九重天上回来了?”
西陵怀瑕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是的,冉殿下,我方方才从九重天上回来。现在去为泠殿下置办些临行前的行李。”
“九重天上好玩吗?”
西陵怀瑕面上又闪过一丝迟疑,“九重天上不过还是那个老样子,帝姬也是去过的,不过还是那个老样子。”
我又问她:“天君召你去可是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西陵怀瑕此时面色却是如常,十分镇定。
“不过是西陵族长应召为宴席司礼,掌管些执事小仙们的调度安排罢了。我这个小辈自然是随西陵族长一同应召,为天君分些忧则已。”
“那你是管花仙还是草木仙?可有那生得十分貌美的?”
“花仙草木仙我都有掌管,我是专司音律的。至于那生得十分貌美的,什么花仙草木仙也比不上赤水族的美人儿们呀。”
我这才收了好奇打听的心,和西陵怀瑕道别。
一路上奈暮和若柠闷不做声,仿佛在想些什么。
我也懒得问他们,只是想着凰泠即将去汤谷,我又即将去轩辕丘,到时苍梧只剩下一个凤启每日在这里批阅奏文,大哥真的是一把辛酸泪,尽数在心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