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正是刚刚因为没有听从上级命令撤退,反而发起冲锋打垮了鬼子坂田联队,炸死了联队长坂田信哲的李云龙。
昨天他刚刚被撸了新一团团长的职务,被发配到被服厂做厂长,这会正是一肚子牢骚的时候,见谁都想发火。
但当他听到甄国科的话后,原本正板着脸怒气冲冲的李云龙顿时一愣,开始仔细地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看到一身崭新中山装的甄国科,还有身旁毛驴背上拖着的一大卷簇新板正的棉布后,李云龙走上前来摸了摸布料,一直沉着的脸顿时笑出了褶子。
“要啊,怎么不要。咱老李现在落魄到了被服厂,正发愁没布做军装呢。你看这知识分子就是觉悟高,知道咱们队伍缺布,军装都凑不齐,这不就直接送过来了。”
说完,他对正端着枪一脸警惕地看着甄国科的小战士一瞪眼。
“你这个小同志,还不赶紧放下枪,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的爱国学生?这么好的布料,在城里一尺就得卖两角银元,你见过哪有这么大方的汉奸,往咱们队伍送这么多值钱东西的?快点把这匹布卸下来,送到屋里去。”
甄国科心中暗想,这位真不愧是属狗脸的,看见好处马上就变脸。看着小战士准备走过来准备扛布,他赶紧摆手制止。
“先不忙,先不忙。李厂长,有些事情我得先给你说清楚,我这可是正经的生意人,今天过来可是给你送一场好买卖的。”
李云龙闻言,顿时脸色又沉了下来。
“敢情你这是过来卖布的?那你可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可没有地主老财,你这金贵玩意,买不起。”
甄国科看面前这位又一次变脸,心中暗叹,找这位谈生意,实在费劲至极。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要不是没得选,自己是真不愿意跟他打交道。
但是这次过来,自己还真非得从这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身上,占点便宜不可,要不自己可就回不去了。
“李大团长,你先别着急。我对你在苍云岭上的神威可是佩服的很,今天过来可是专门给你送功劳来了,保证能让你很快就不用在这被服厂绣花,官复原职继续当团长打鬼子去。”
说着甄国科自己动手把布匹从驴背上卸下来,拉出来一截,“李团长,你上手瞧瞧,这布料是不是比咱们院子里晾着的土布,强多了?”
李云龙又仔细看了一下布料,点了点头。
“是上好的洋布,厚实,颜色也均匀,比我们用的土布强多了。不过这么好的洋布,价钱得比土布翻上一翻吧?我要是拿钱买了这么贵的东西,别说立功了,保不齐刚当的被服厂厂长都要被撸了去。”
“这是上好的机制棉布,用料足,厚实耐磨不说,染料用的也是独国进口料,久洗不褪色,质量比魔都那边卖4角银元一尺的丹士林布都要好。我可以按土布的价格卖给你,一角一尺。”,甄国科拿出在批发市场忽悠客户的本事,说的唾沫横飞。
李云龙一时间听的都有些迷糊了,“这么好的布,你不卖到魔都赚钱,大老远的运到我们这山沟沟里,卖土布的价钱。你这不赔钱吗?图什么啊?”
“我这不是觉得,就咱们八路是真心打鬼子的,看着咱们队伍缺衣少穿,连军服都配不齐,心里难受。特意来尽些绵薄之力,为抗日大业做点贡献吗?”,甄国科继续忽悠。
“再说赔钱也不至于,我这是直接从一个长辈厂子里进的货,一角卖给你也够本钱。”
“不是我不愿意把布直接送给咱们队伍,主要是赔钱的买卖做不了长久,我这点家底填进去,也给咱们添不了几件军服,我要能赚回来本钱,以后还能持续供应咱们队伍,更划得来。”
李云龙听完嘿嘿笑道,“要说还是上了学的洋学生觉悟高,不赚钱的买卖都愿意干。”
说完用手抓了抓自己许久没洗过的头发,“就是按照土布价格,我也没钱买。我瞅着这卷布起码也有个一百尺,那也得十个大洋。我们这穷啊,老蒋都几年没有给我们发军饷了,一个大子都要掰成两瓣花,哪有钱买布啊。”
说完用手指了指院中晾着的土布,“瞧见没,这些都是妇救会的同志们自己纺纱织出来的布,我们做军装都是用这种。你这布是好,也便宜,就是我们没大洋给你啊。”
甄国科来之前也已经查清楚了,这个时候的根据地,正是被封锁严重的阶段,平时日常消耗全靠自力更生,指望着把自己的布卖掉换回大洋来,根本不现实。
但他也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
“没关系,咱们这的小米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吃,你直接拿小米换布就行了。小米我给你按一斗一块五角大洋的价格算,这一卷布是150尺,足足的35斤重,按照每尺1角,正好是15块大洋,也就是换一石的小米。”
李云龙虽然多年来都在带兵打仗,没做过买卖,但是现在小米的大概价钱还是知道的,一斗七八角银元左右。一石小米拿到县城去卖最多也就8个大洋,能买回来80尺的土布。
现在这个奇怪的家伙居然愿意用150尺的上好洋布换,算下来可是比土布还要便宜一半。
“这家伙看着人模狗样的,莫不是个傻子?这么做买卖,再大的家业也不够他败的。”
“现在队伍扩大的比较快,军服都缺的厉害。咱老李要是真能解决军服用布的问题,那也是立了功,旅长还有副总指挥都得夸我。说不定一高兴还真让俺老李会新一团呢。”
“就怕这傻子做完这次买卖,发现赔钱太多,以后不肯来了。”。
李云龙想到这里,居然难得地主动让了点价钱。
“咱老李可是出了名的实在人,哪能坑你。实话给你说,我们这边小米每斗也就卖一块银元,你热心支援咱们抗日队伍,咱老李也不能让你做赔钱买卖。就按一块银元的价钱来算吧。”
甄国科也是心累的很。自己好歹也是做过几年生意的人了,像现在这样想方设法压低自己的价钱,抬高对方的价钱,还是第一次干。
问题是自己在这边,只能有眼前的李云龙这一个客户,还又穷又抠门,不让他尝到足够的甜头,以后怎么忽悠他跟自己做更多、更大的买卖?
自己还指望着靠着他以后多买东西,让自己发家致富呢。
再说这价钱你老李肯定大赚不假,我老甄也不会赔。
“李厂长,你就放心吧。我们那边就稀罕咱们这产的小米,就算是按一块五的价钱,运回去一点也不会亏。咱们就按一石小米一匹布的价格来,你这边需要多少布?”
李云龙主动降价之后原本就有些心痛,这会听到甄国科说的,顿时笑的脸上都堆满了褶子,“那感情好,我们这需要的布估计可不老少,好多新战士都没有军装呢。保准给你一个大买卖。”
“这样,你先到屋里歇歇脚,我找张万和那老小子去问问需要买多少布。这几天他正发愁缺布呢,我给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他非得请我好好喝顿地瓜烧不可。”
甄国科点点头,跟着李云龙进了中间的那间屋子。
屋里面积很宽敞,但塞满了叽叽喳喳的缝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加上到处堆着的各种做衣服的材料,反倒显得有点拥挤。
四五台造型古老的缝纫机摆在显眼的位置,正在哒哒哒的工作着。
李云龙把甄国科让到自己的位置请他坐下,还殷勤的用自己的大搪瓷茶杯倒了杯水放到桌面上。
“这位同志,还没有请教你尊姓大名?”
“我姓甄,名叫国科,国家的国,科学的科。”
“哟,这个姓可少见。甄老板你先坐着喝茶,我去问问要买多少布。”
说罢他就兴冲冲的出了院子,找后勤部长张万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