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自从回了白家之后,上门的拜贴便络绎不绝,这些上门拜访的,大多都是白兰在闺中时的好姐妹,自从白兰嫁进晏家之后就鲜少外出,如今白兰得了松快,他们也当然要来相会。
“要我说你早就该跟晏安城和离,平白无故的看他脸色,我都替你窝囊。”
说话的是李家二娘子,早些年嫁去了东城的顾家,东城常年遭受妖兽的侵袭,因此李二娘这许多年都和自己的丈夫在战场厮杀,对于晏安城的磨磨唧唧,她早就看不过眼了。
“姐姐,这也是治标不治本,谁曾想他竟然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也是白兰姐姐眼拙,没看出那溶月竟然是个软钉子”
孙家六姑娘是个菩萨性子,在桐林的贵女里也是颇有和气的名声,从不与人红脸,但孙六小姐实际上是个心肠最狠辣的,也就只有与她交好的白兰和李二娘知道。
“白兰姐姐如今怀着身子不方便,那就我来替姐姐料理了她。”
孙六姑娘饮了口茶,孙家是个虎狼窝,这么多年若不是有白兰姐姐在她身后帮她撑着,还不知道她那几个黑心肝的兄弟姐妹会把她随便嫁去哪家,现如今白兰遭了难处,她孙六也不是好惹的。
隔天,齐家要在千鲤池开游园会的帖子便下到了每一户的手里,晏家自然也受到了拜贴,晏安城看了一眼,就随意的丢在了书房。
“家主,齐家为什么要给您下帖子呢”
这几日晏安城心情不好,虽然他知道是自己宠妾灭妻过了头,但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让他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处,因此他越发的宠爱溶月,府里的人也就忘了真正的晏家嫡出血脉马上就要出生了,还惦记着晏家的长子能从溶月的肚子里爬出来呢。
“齐家是孙家六姑娘的母家,孙六姑娘是夫人的闺中好友,你说这帖子为什么给我下。”
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会惹人非议啊。溶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仍旧要做出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
“既然这帖子下了,那也不好不去,不如奴婢替您走一趟”
晏安城斜睨了一眼溶月:“你去,你一个妾室,都能顶替我的身份了”
溶月在心里冷笑,能顶替你身份的人不要你了,要不是为了他们的计划,她可也不想和这么一个男人虚与委蛇。
“如今城中事多,奴婢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也是关心姐姐如今的情况的,但奴婢毕竟只是一个妾室,也没个消息,既然孙家六姑娘和姐姐交好,那说不定也是知道姐姐现在是否平安的。”
见晏安城不动摇,溶月又接着说道:“毕竟奴婢之前是伺候夫人的,如今夫人不在,做奴婢的也不能忘了本分”
是啊,本分,是白兰自己先不顾及作为晏家主母的本分的,到如今难道还要怪罪他吗。
晏安城一直在想究竟是不是自己过于苛责白兰,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溶月的本分二字点醒了他,是白兰有错在先,自己也不过是做了家主该做的事情。
偌大的桐林都由他一人做主,妇人们的闺帷事也要他来做主不成。
想到此处,晏安城算是放下了心底的大石,溶月见状便知道事情是成了,赶忙给晏安城添上一杯清茶,晏安城有美人在怀,也不计较美人只是个妾室,随手将帖子递给了她。
“明日齐家的游园会,你去吧,也出去见见世面。”
“你就确信那个妾今天能来”李二娘和孙六坐在花厅里,白兰在后面的厢房休息。
孙六镇定自若的饮茶,余光看见李二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叹息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姐姐无需担心,今天的宴会,若是那妾室不来,晏安城也丢不起这个脸”
晏安城就算是这桐林当家做主的人,也敌不过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因此他今天绝对不会出席,整个晏家能出席这场宴会的,绝对就是这个心比天高的妾室。
“姑娘,人来了”
孙六拿起团扇站了起来,回头说道:“人来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李二娘赶紧让人给她整理了钗环衣裙,虽说嫁了人之后多是与人阵前搏杀,但李二娘没出嫁之前,也是这桐林里叫的出名字的贵女,贵女的那套东西,刻在骨子里都忘不了。
“呦,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孙六和李二娘刚一到门口,就听见齐家二房的妇人在门口欢心的喊话。
溶月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水云纱裙,裙角绣了祥云明月,衬得他整个人恍若仙子,李二娘撇撇嘴。
“妾就是妾,上了正宴还穿的不伦不类”
在场的这些人里,哪个不是穿的锦绣绸缎,偏就是这妖精,竟然穿成这个模样。
孙六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迎了上去,看的身后的李二娘一愣一愣的。
“舅母,是谁来了惹得您这么高兴啊”
孙六生母早亡,虽然在孙家不受待见,但她毕竟是孙家嫡出的姑娘,母亲是齐家嫡出的姑娘,现如今齐家的当家人是和她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孙六的亲舅舅,自从孙六没了母亲,她这个舅舅就格外的疼惜她。
齐家二房的这个妇人,说的好听是齐家的人,可齐二爷也不过就是个庶出,早年孙六被大爷接回齐家小住,齐家的中馈可是孙六圈圈掌管的,那雷霆的手段,到现在齐二夫人看了她都胆颤。
“外甥生女今天竟然来的这么早,我这不是看晏家的二夫人来了,赶紧出来迎迎。”
“二夫人”孙六用团扇掩盖住自己惊讶的神情:“早年听闻晏家人丁稀落,我还惋惜来着,没成想都是外面人乱传的,晏家原来还有个二爷,怎么也从不见嫂嫂出门走动,我们这就算见了,也认不出嫂嫂呢”
溶月冷着脸没说话,齐二夫人也惺惺的不敢出声,她原本是想捧着这个妾室,没成想这孙六居然跑出来说了一通狗屁倒灶的话,这下可没法跟这个小妾交好了。
“胡说什么,我们小夫人是晏家主的房里人,晏家哪里来的什么二爷”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别家的贵女公子们,现在整个桐林谁不知道晏家的笑话,只是碍于晏家是桐林的掌权者,他们不好明面上说罢了。
孙六捧着心窝子,瘫靠在身边的嬷嬷身上,眼睛里盛满委屈的泪水。
“这...原是我不出深闺,也不大好打听别人家的事情,这才误会了您的身份,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回,日后妹妹定然请您吃酒赔罪”
“呸,谁要你请吃酒,我们家小夫人要什么没有,要你一个不受宠的姑娘上赶着巴结”
李二娘在人堆里都看傻了,往日里只知道孙六是个坏心眼的,没想到整起人来真是一套接一套的。
溶月身边的丫头是从刘家买回去的,得了溶月的眼缘做了个贴身女使,他们都没和桐林的世家打过交道,听着孙六说自己不出深闺,便以为她是个在家里不受宠的。
“是,我也是配不上与您相交的,只盼着您别生气,坏了赏花的兴致。”
人堆里开始了小声的嘀咕,和齐家交好的几家小姐走到孙六的身边,给她递上罗帕。
“这位难道就是晏家的月姨娘,您没来过正宴怕是不太了解,咱们孙六姑娘一向是个菩萨心肠,这是怕您难堪才给了您台阶下,不过是一个妾室,就算是晏家没了正头夫人,也轮不到你一个妾室放任自己的丫鬟在众世家面前撒野”
就算是桐林世家全都仰仗着晏家,就算晏家是这桐林里说一不二的存在,但晏安城毕竟不是皇帝,没得这些心比天高的公子小姐夫人们还要看这妾的脸色。
这话一出,周围的私语声更多了,溶月心中慌乱,面子上仍旧不动声色。
“的确是我没来过正宴,但今天家主有事,我也是替家主来看看,免不得让世家都以为我们家主是冷落了谁”
这话就是在告诉众人,她是妾,但是她顶着的是晏安城的身份,众人若是对她不敬,就是对晏安城不敬。
仗势欺人是这些世家们做惯了的招数,虽说是惹不起晏安城,但他们更加懒得搭理溶月。
众人散去,孙六也被交好的姐妹扶着走回了园子,李二娘赶紧跑到白兰歇息的厢房,跟她说这趣事。
“我原先怎么看不出来孙六居然还有这手段,我以后可是真真不敢招惹她了”
李二娘一边笑一边剥橘子,剥好的一半让丫鬟递给了白兰,白兰最近的孕中反应好了不少,但还是爱吃酸的。
“姐姐这是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可全都听见了啊”孙六笑着走进屋子,坐在李二娘的身旁。
“妹妹你可别见怪,你姐姐我就这张嘴不会说话,不然我也要出去气死那个小妖精”
“姐姐这话我不依,若是没有好东西赔罪,日后我定会急着姐姐”
白兰和李二娘笑了起来,李二娘从盘子里拿出一颗金桔,扔到了孙六的怀里。
“这可是上等的南州蜜蜡,和佛前瓜果一起供奉,通身不仅颜色好,更是有瓜果的清香呢”
孙六笑着说道:“若是将这蜜蜡吃进肚子,是否就能立地成佛啊”
“也说不准呢”
姐妹三人笑了起来,李二娘和孙六在这里耍宝,也不过就是想哄白兰开心,白兰也明白他们这么做就是想给自己出口气。
“姐姐莫要心急,等将小外甥平安的生出来,自然有的是好果子让那小贱人尝尝”孙六说道。
“姑娘,前头来人叫了,人齐了,游园会也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