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这趟封州之行总共带了二十四人,其中就有高镖头和十娘,霍言因为朝廷钦犯的身份,不好现于人前,便留在寨子里练兵。
如今正是三月中旬,初春寒意未尽,他们沿路就碰到了许多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民。
饥寒交迫,不少人刚被冻死,尸体就被流民们分而食之。
因为云青这行人数量多,又配有刀剑,那些流民即便对他们的货物虎视眈眈,却也不敢出手,一路也算相安无事。
即便穿越之初早已见识过,云青还是觉得口腔发苦,恶心欲呕,人把自己的同类当成了猎物,何其可悲。
最讽刺的是,在东岳,封州奉化郡最是繁华,而大量的流民因交不起过门钱就被拒之门外,他们又不愿离开,就聚集在城门口。
天堂和地狱,仅有一墙之隔。
过门钱按人头算,云青几人进城就足足交了25两银子,也就是一人一两。
要不是他们寨子才从齐府抢了不少钱,付这25两得心疼死。
一两银子可买2石粮食,2石足够一普通人吃上半年,流民们都饿得吃人了,自是口袋空空,怕是这辈子都付不起这过门钱,进不了这城门。
云青几人进城后就直奔八安镖局。
高镖头之前在丰阳郡的八安镖局地位不低,在总局也认识不少人。
在出发前他就往八安镖局传信了,让他们帮忙在奉化郡选址三家商铺,并雇佣了不少护院。
八安总局的程镖头因为帮这个忙,不仅能吃回扣,还给自家镖师寻了个护院工作,一举两得,于是对高镖头很是感激。
“高老弟来了啊,哎哟,快请进。”程镖头一见进门的几人就热情招呼。
高镖头却没有主动应承,反而让出个身位,让云青站在最前方,客气介绍道:“程老哥,这是我家公子,姓凌;公子,这位是程镖师。”
程镖头是几十年的人精了,听高镖头这话立刻就会意,怪不得他突然有那么多钱购置商铺呢,原来是已认主,替人办事来着。
他看向几人,最前方的少年虽年幼,但通身气度不凡,非池中物,是主;他身后跟了3人,除了高镖头,还有一女子和一壮汉。
“原来是凌公子,久仰久仰,请上座。”程镖头的老脸快笑成一朵菊花了,转头又吩咐小厮上最好的茶点。
云青也朝他拱拱手,唤了声“程大哥”。
待坐定,程镖头也没有多寒暄,直接道:“凌公子,您让我老程招护院,那自是要多少有多少;但选址商铺,既要门面大,又要后方有独立院落,这条件在东区已经找不到了。”
“哦?东区有何特别?”云青抬眼。
程镖头赶忙解释:“凌公子有所不知,东区地段和治安都是最好的,平日也是达官贵人喜爱之地,奉化最有名的酒楼茶馆、珠宝绸缎铺子都在那,若您想做生意,东区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东区大的铺子以及院落都被白家占据了,就是有钱都租不到,您若是愿意可以选择小铺面。”
白家是封州最大的世家,就是地头蛇,好东西当然是紧着他们。
云青眉梢轻挑,问道:“那除了东区,可有合适的地方?”
程镖头犹豫了下,回答道:“再有就是我们这西区了,合适的店面是有,价格也便宜,但三教九流多,周围都是些小贩和杂货铺,买卖的也是些上不了台面之物,怕是不符合您的要求。”
没想云青听到这话却轻轻一笑:“这西区倒是合我意。”
“公子,可...”高镖头有点急,他们的玻璃、香水和美酒世所罕见,开在这小贩区也太降逼格了吧。
云青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她自是明白高镖头的意思,但她已有成算。
一来西区便宜,二来虽没有东区治安好,但紧邻着八安镖局就是一大优势。
三来酒香不怕巷子深,无论是玻璃、香水和蒸馏酒,将会成为整个奉化,甚至封州的风尚。
最重要的一点,东区的利益网早已固化,云青想在奉化发展自己的势力,还有比整合凌乱无序的西区更快的方法吗?
例如,她可以在西区建一个商会,把这些各自为营的小贩们联合在一起。
——
“公子,我们不开业么?”十娘看着身后那一排香水,它们被装置在玲珑剔透的小玻璃瓶中,美得惊人。
即便已看过无数次,十娘仍觉得自己会溺毙在这五颜六色,造型别致的小瓶子中,更别提瓶中那绵长的香水味,她相信没有女人能拒绝它。
可惜公子这些天选址和装修完,就一直在闭店休息。
云青摇了摇头:“我们的店铺身处西区,但不意味着我们的货物就廉价了,因此我得给它定个基调。”
“如何定基调?”十娘不解。
云青:“那自是让其成为连达官贵人都追捧,千金难求之物了。”
至于如何让达官贵人追捧,三日后,一年一度的兰亭诗会这不就来了么?
兰亭诗会原是一帮文人士子为了以诗会友而创建的一个小集会。
这集会不多久就引起了某些爱附庸风雅的世家贵族的兴趣,他们专门为集会修建了个醉烟阁,阁楼内还有个园子,供有美酒美人取乐。
参加兰亭诗会既能为自己博个风流才子之名,又能结识人脉,还可以喝酒与美人共度春宵,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一年一度的兰亭诗会变成了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放纵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