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慕执背着沈初篱继续往前走。
夜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在路灯昏黄的光照耀下,洁白的雪花晶莹纯净,地上的积雪泛着淡淡的柔光。
“你为什么不跑?”
她遇到他的那天,没有一个慕家的人跟着他。
慕执想了一下,轻飘飘的道,“习惯!我已经习惯了他们虐待我,后来还习惯了在精神病院经常被打,被强迫吃药。”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从记事那天开始,我就看着我的母亲被他们各种侮辱践踏,活得不如一条狗。”
“看多了,我就觉得正常了,他们也要应该像对我母亲那样对我,才正常。”
沈初篱听着,心像被刀狠狠剜了一下。
他比她苦太多了,她至少还有方妈护着,而他,每天面对的只有母亲不停的挨打,犯病。
沈初篱想起慕执刚才在电影院给她买零食的情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爱她。
他不是有钱没地方花,而是他一路走来,饿怕了,也看着她被饿晕,所以才想把他所能给她的,全部给她。
“刚才买的零食,一定要拿回家,都是我喜欢吃的。”
沈初篱抱紧了男人的脖颈。
“我会吩咐司机全部拿回家。”
慕执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么低沉。
沈初篱声音柔柔的接着说道,“那个密室,我明天把它锁了,可以吗?”
里面放着很多她的照片,不雅视频,都是光照不到的角落。
曾经,她恨过他,觉得他是变态,但现在,她只想他从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走到能看到光的地方。
她明白,他一直爱着她,爱了很多年。
只是用错了方法。
他一直没有把她当金丝雀,他把她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照进来的光了。
是她误会了他。
闻言,慕执停下了脚步,“里面有我和你所有的回忆。”
“从此以后,我都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从今天开始的所有回忆,我替你珍藏。”
她不想他再回到过去。
慕执的长睫剧烈的颤了一下,他仿佛在确认她说的话,“是从今天以后,你都不会离开吗?”
他的母亲说着不会离开他,最后撇下没有生存能力的他,永远的消失了。
她因为害怕他的所作所为,也逃跑了无数次。
闻言,沈初篱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是的,我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还会有只属于我们的家庭,或许还会有宝宝,宝宝不会再过我们的生活,会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
宝宝?
慕执愣了一下。
他们真的会有宝宝吗?
他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慕执继续往前走,自嘲道,“你大概不了解疯子血。”
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把一个正常的女人囚禁在他的身边,过着跟他一样,不正常的生活。
但是,如果没有她,他真的会疯的。
从他遇到她的那一刻,她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慕执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雪。
美极了,没有一丝残缺。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疯了,我不会困着你。”
慕执平淡的说着,一张脸上没有表情,眸色比夜幕还暗。
他在赌,如果不犯病,他不可能会放手,永远都不可能。
沈初篱听着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口堵得有些难受。
她以前不是千方百计都想逃走吗?
现在他说想主动放手,她却心如刀绞。
沈初篱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人活在这世上,没有谁是完全健健康康的,发烧感冒是病,精神病是病,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
“生病了,我陪着你治,直到痊愈。”
此时,沈初篱内心是害怕的,他害怕慕执离开。
他默默的陪了她那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知道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人是他,她就把他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了。
“呵”慕执自嘲的低笑一声,“你居然拿疯子血和发烧感冒比较,是一回事吗?”
“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同。”
沈初篱声音软软的,却异常坚定。
“我的母亲因为患有这个病,受尽慕承廷的背叛,毒打,连她的娘家人都为了利益,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从小,身边的亲戚,佣人,都骂我是小疯子,一不开心就拿我出气,因为疯子是不懂得反抗的。”
“给我吃发臭的食物,他们认为,我和我母亲这样的人,活在世界上就是累赘,该早点去死。”
“……”
“停下!”
沈初篱大声吼道,带着命令的口吻。
慕执怔了一下,把她从背上放了下来。
沈初篱盯着他的眼睛道,“无论别人怎么说你,我不准你这样想自己,哪怕你真的有病,也和所有人一样,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她拉起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方妈已经走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闻言,慕执站在黑暗中,呆呆的看着她,眼中尽是震动。
她是第一个告诉他,他和正常人没有区别,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的人。
她也是第一个把他看得那么重的人。
慕执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沈初篱,他的视线太过炙热,像要将她融化一般。
沈初篱对上他近乎妖冶的眼,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让我吃避孕药,就是担心这病会遗传吗?”
慕执自嘲的挑了一下眉,“要不然呢?让你生一个和我一样的神精病,继续遭人唾弃吗?”
沈初篱看着他英俊的侧脸,“你什么样的刺激都受过,甚至还被送去精神病院,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现在都还好好的,就说明你不会犯病。”
慕执听着她的话,突然笑了,“你在安慰我?”
沈初篱蹙了蹙眉,有些生气,“如果你犯病了,我怎么办?所以,为了我,你不许犯病。”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也害怕,但她就是要让慕执认为,她离了他不行。
慕执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不讲理的小样子,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空,倏地笑了起来,“离了我你该怎么活?这是赖上我了?”
“知道就好。”
沈初篱挽着男人的手臂向前走。
……
身后,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直跟着两人。
他找了她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