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一位小男孩紧紧攥紧一位年轻美丽的女人的衣角,躲在她身后,怯怯探出半个头来看着不远处。
“来,熠熠,别怕,你去试试你喜欢哪一把,我很早就发现你喜欢吉他了,前几天隔壁那个大哥哥新买了一把,你看得眼睛都亮了。”此时的方妈正温柔地鼓励他去挑选。
现在的方哲熠还只是个五六岁孩子的样子,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母亲,在她不断的鼓励下,他终于松下衣角点了点头,独自一人上前走去。
“小余,带熠熠来买吉他啊,想要什么牌子的,我卖吉他卖了十几年了,有什么要求告诉我。”这时一位中年男人走过来说道。
“让他自己挑吧,我又不能一辈子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他身后,以后做什么决定还得靠他自己。”说到这,方妈的神情不由地黯下几分。
“你这病真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店老板沉重问道。
"我也不知道,生病这东西谁说得准?现在小恒正在努力寻找方法,只是辛苦他了,不仅要工作,还要帮我找治疗方法,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多陪陪熠熠吧,这病的事决不能让熠熠知道,让他知道对他有点过于残忍了”。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方哲熠。
方哲熠并未听到两人谈话,目光直盯着眼前各种各样的吉他。经店铺老板的介绍和帮助下,方哲熠挑选了一把小巧可爱的小吉他,在回家路上他都爱不释手地抱着。
快要到家时,方妈叫住了方哲熠,在离家不远处的小院门口停下道:“熠熠,我们进去打扫一下吧,我们经常来这里玩都好久没打扫了,保护环境是我们每一位人的责任哦。”方哲熠听后首个冲进去,找了一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新吉他放下后,便与方妈忙了起来。
“熠熠,爸爸今天本来说好回来的,但临时有事又回不来了,他说过几天回来,他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听到这,心情低落了几分,但应该是习惯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小声答了一声“嗯”。
“走吧,打扫了差不多了,明天妈妈带你来这玩。”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忙活,方妈一手提着收拾好的垃圾,一手拉着方哲熠向家走去。
回到家后,方妈去厨房忙活了起来,而方哲熠则拿出新买的小吉他,又拿出店铺老板赠送他的一本曲谱乱翻起来,虽然看不懂,但书上的横横符符让他感觉很美妙。等到吃饭时他才把书和吉他收好,奔向厨房。
“熠熠啊,你现在也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吉他了,如果想要学习曲子之类的话,你可以去隔壁找你的李哥哥,他比你大六岁,吉他方面懂的很多,我已经和他家里人说过了,我看你一有时间便跑去找他玩,你很喜欢和他一起玩啊。”说完,静静宠溺地看着正在认真吃饭的方哲熠,还时不时地夹菜给他。
梦定格在这,方哲熠突然惊醒,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珠,他把泪珠擦后便坐起来看了窗外一眼,天已蒙蒙亮,而此时的舍友们还正呼呼大睡,方哲熠看了一眼下铺睡得正香的舍友,在确认没吵醒后,又慢慢地躺下,直盯着天花板,然后闭目想再睡一会儿,可惜怎么也睡不着了,然后索性就闭目养神,顺便回想一下刚刚的梦:刚刚好像做梦了,但却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好像是一位很重要的人,是你吗妈妈?方哲熠努力回忆着在他灵魂深处那一张温柔美丽的脸颊,因为他担心哪一天突然忘记了,那才是真的见不到了。
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在准备要睡着时,舍友闹钟响了,他也跟着起床了,新一周,又开始了。
回校的一些同学才知道音乐比赛这一事情,全部围在舞台周围好奇地看着,方哲熠看了一眼聚集的同学并未说什么,只是加快步伐朝着教室走去。
在第一节课时老师也提了一下这个比赛,但还是希望同学们这几天把重心放在考试上,三天后便是期中考了,方哲熠也把比赛事情放了放,这三天都在认真准备考试,苏苏到晚上时都会去音乐教室看一下他有没有去,想问清楚原因,可惜自从那天后方哲熠再也没有去过教室。
当第三天考完试后,如初小悦们均松了一口气,“管他考的好与坏,考都考完了,如初,我想去买几支笔,这几天做题笔都没墨了,上次你发现的那家文具店,就我们遇孙冉买钢笔那家新店,笔还挺好用的,今天我们再去买几支吧。”说完,两人收拾一下书包,便出校门了。
“今天人好多,如初,你要买什么和我说,我帮你拿,两人进去太挤了。”小悦看了店内一眼,对如初说道。“你买你的就行,我的笔还有的。”如初答道,之后小悦便挤进了店。
如初在店外的一个休息区坐下等着小悦,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店铺来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如初看后只感觉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等他转过身来看清长相才想起来。“方叔叔好,你是来看方哲熠的吗?”如初看清是方哲熠的爸爸后,连忙走过去问道。
“初初啊,你来买文具啊,还挺巧的,熠熠应该是挺好的,我去看他他估计还会不高兴的,就让他在学校里吧。”谈到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笑容又添加了几分。不一会儿,文具店的老板出来了,因为如初小悦上次来逛店就是她招呼的,所以对这位温柔的老板印象挺深的。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熠熠的大姨,自打知道熠熠在这个学校,她便在这开了这个文具店,在生活中,自打她妈妈过世后,熠熠也就和他大姨亲近一些,他大姨就希望离他近一点有什么事情可以帮点忙,所以在学校里如果熠熠不太搭理人你们多多包容一下。”方爸对如初说道。
他妈妈去世了?难怪上次没看到他妈妈。如初内心感慨万千。“方叔叔,你放心,方哲熠对我们挺不错的,在夏令营时他对周围的人都很好,还教我们搭帐篷,烤东西,他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不爱搭理人。”如初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听完如初的话方叔松了一口气。
“方叔叔好。”买完笔的小悦一出门便看到了方叔叔和如初,连忙走过来打招呼。两人和方叔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宿舍了。“那我们先回去了,方叔叔,方阿姨再见。”说完两人便离开了文具店。走了一会儿,如初回头看了一眼方叔所在的位置,他现在正和方哲熠的大姨谈论着什么,并未注意到如初。然后如初收回目光,两人继续向学校走去。
回到宿舍如初把刚才的事情和苏苏说了。听完后苏苏也猜到了一些内情,上次方哲熠替她解围她一直记着,这次她也想弄清楚来龙去脉帮助方哲熠。
如初知道这事对方哲熠挺重要的,便连小悦也没有告诉。第二天放学之后如初苏苏两人来到文具店来找方姨,方姨才缓缓把当年的事说出。
“余敏,也就是熠熠母亲,在熠熠五岁时查出患癌症,他爸爸方恒当时也正值工作关键时候,所以经常不在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小敏一人带着熠熠,但无论工作再忙小恒都未放弃过找方法来医治小敏。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这就是自从小敏去世后到现在熠熠都排斥小恒的原因,熠熠怪他爸爸当年没有告诉他妈妈生病的事,还责怪他为什么经常说话不算数,整天忙工作,直到现在都还不肯原谅小恒。”方姨陈述道,“至于你们刚才问的音乐比赛的事,其实熠熠之前练的是吉他,在他六岁时小敏就买了一把小吉他给他,他高兴了好久,还时不时地去他们隔壁那家一起学习吉他,有一年过节还表演来着,那段时光熠熠天天都是笑着的,当年熠熠就和他们家隔壁的那家小孩组合准备参加了一个比赛。”“是那次演出失败了给他造成阴影,所以才不肯再次参加比赛吗?”苏苏大胆猜测道。
“不,当年比赛很成功,虽然没有取得一等奖,但成绩依旧是很好,熠熠很满意,表演完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敏,但那时的小敏已经坚持不住了,把熠熠送进比赛现场后便去往了医院。知道这个消息熠熠前往医院,一路上紧紧抱着小敏送给他的吉他,到病房后熠熠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妈妈,连忙跑过去,小敏看着熠熠来后,想拉住他的手,熠熠知道了她的意图,连忙把手递过去。我们便全部出门了,病房只剩下母子两人。我们出门后向医生询问小敏情况,不容乐观,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听到这几个字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说到这,方姨眼角不觉有些许红了,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又继续向下说。“在小敏去世后那几天,熠熠经常独自一人抱着吉他去之前小敏带他去过的那个小院,一坐就是一整天,但逐渐地他突然憎恨起吉他起来,因为他认为要是不学吉他就可以早点发现妈妈的病,就可以多花时间和妈妈在一起了,他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自己身上,然后根据自己的推断和记忆去想小敏喜欢什么乐曲,然后就开始自己摸索练习,但那些并不是他真心喜欢的,所以练起来很难很吃力,我们曾劝过他,但不听我们的话,没有办法,这几年他就一直这样,想到什么就练什么,也不知道他又从哪想到小敏喜欢钢琴,所以又开始练起了钢琴。”说到这,方姨也是一脸无奈。“说起来,小恒其实很关心他的,他知道熠熠喜欢那个院子,便花钱买下还装修,种满了小敏喜欢的槐花树,他知道熠熠喜欢探险,自小敏去世后便辞去工作,当了一位夏令营的导游,以前的他拼命工作只是想攒下足够的钱,以为有足够多的钱就可以救小敏,但小敏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唯一的牵挂就是熠熠,他希望用现在的陪伴来弥补以前他欠下的时间,他也努力学习厨艺,想把最好吃的菜肴做给他吃,现在的小恒,只是希望这样默默陪伴着熠熠。”
听到这,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看似云淡风轻的方哲熠竟经历过这么多。
“小敏阿姨从未怪过他,只是他自己自责,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既然热爱吉他,为什么要放弃呢?现在的方哲熠肯定也不是小敏阿姨想看到的,如初,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尝试着帮方哲熠走出来。方阿姨,今天谢谢你的告知,也谢谢你的信任,我们会保密的。”苏苏真诚向方姨致谢。“其实如果其他人来问我可不会说,但每次熠熠来我这都会提到你们,他已经把你们当做他的朋友了。这么多年了,熠熠终于肯交新朋友了。”说到这,方姨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两人都有点懵,和方姨道别后回家路上都在讨论,“没想到,他还把我们当朋友了,那这个忙必须帮了,这几天我先尝试说服他,毕竟,这事还是得靠他自己想明白。”如初同意她的观点,这几天方哲熠估计耳朵会受不住了,以苏苏的性格,决定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如初有时候觉得,他们两人的性格还真像。
果然不出如初所料,这几天苏苏一有时间就去烦方哲熠,都很少和如初小悦她们一起吃饭了。苏苏每天花费口舌地劝他,方哲熠没什么反应,但说没动容过是假的,“熠熠,妈妈并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只是想让你永远开心,不以得为喜,不以失为忧,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这是妈妈最后教给你的,你现在还小,可能听不懂,以后长大会懂的。”方妈在病房对她说的话仍历历在目,在方妈去世后方哲熠整理妈妈物品时发现了一封信,是临终时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她担心方哲熠记不住提前写好了,她真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母亲,我真的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