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没有进入堂屋,而是跟着刘婆子进了厨房,然后用篮子装着个小罐子,便要离开。
“娘,饭菜已经做好了,你不准备吃了饭再走吗?就算要赶工,也不急于这一时呀。”沈知文问道。
“不了,那边已经做好饭了。”李氏答道。
“那边已经做好饭了?那你这是?”沈知文有些不明白。
“这是给娟儿的下奶汤。”李氏这般答道。
“什么?娟儿也过去了那边?”沈知文再问。
李氏没有再回答,而是提着篮子,飞快地离开了。
沈知文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林娟儿也不在家。怪不得他来了这么久,都没听到盼儿的声音呢。
“老爷,饭菜做好了,是现在吃饭吗?”刘婆子进入堂屋,问沈定松。
“嗯。”沈定松听到饭好了,又抬头看向沈知文,“天色已晚,你还不回去?”
沈知文没想到自己的亲爹居然会这么直接地赶这么走,感觉十分不舒服,苦涩地说道“爹,我今儿个想留下来陪你喝上两盅。”
沈定松没有反对,表示默认,于是刘婆子又添了一副碗筷。
李氏和林娟儿最近不在家吃饭,所以现在家里就是沈定松、香莲和沈知礼一道用饭,刘婆子作为一个买来的佣人,是没资格和他们一道上桌的。
香莲等到饭菜端上了桌,这才慢悠悠地从房间出来,看她那略微凌乱的头发,不难猜出她是刚从被窝里出来。
沈知文看到这,又联想到去年的事。那时候香莲作为他们家的帮工,每天勤快地干活,然后自觉地离开,看上去规规矩矩,不过就是一个利索的普通妇女。
然而现在,她穿着精致的衣裳,头上珠翠琳琅,看起来和官太太没什么两样。若是她和李氏跟着沈定松一道出门,外人铁定以为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原配夫人。
没有多余的废话,大家拿起筷子开始吃起了饭。沈知礼似乎是对沈知文有很大的怨气,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他一眼,更别提和他打招呼了。
桌上有一个荤菜,一个肉菜,外加一个排骨汤。这段时间沈定松过惯了好日子,所以觉得这菜式中规中矩,不好也不差。但这伙食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算是相当丰富了。
吃饱喝足后,沈定松便像往常一样坐在躺椅上,悠闲自在地闭目养神。旁边一壶清茶白雾腾腾,香气四溢,一闻便知是好茶。
沈知礼吃完饭后,便默默地回去了房间看书。香莲则坐在一张靠近门口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荷包。
“爹,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沈知文开口了。
“我帮不了。”沈定松直接拒绝道。
“爹,你都还没听我说是什么忙,怎么这么快就说帮不了呢?”沈知文有些不爽了。
“因为我知道,但凡你主动跟我开口说话,绝对没好事。”沈定松这般说道。
“爹,我这次是认真的,我反省过了,自己之前干了太多糊涂事,心里觉得十分愧疚。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往后一定会好好做人的。”沈知文诚恳地说。
沈定松接着说道:“既然你决心要重新做人,那你在徐府好好干就是了。毕竟你是小菊的亲戚,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徐家应该不会为难你。”
“不是,爹,我不想在徐府呆了,你能不能出面,帮我找一个好的工作?”沈知文厚着脸皮说道。
沈定松见状,不由得问道:“你在徐府做事轻松,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应该很自在,为什么要换工作呢?”
“再说了,我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小官,能给你找什么工作呢?我劝你还是好好在徐府干着吧,别眼高手低。”
沈知文继续说服道:“爹,在徐府也就那样了,根本不会有上升空间。毕竟一辈子那么漫长,我有更好的追求,不想一直碌碌无为,我想去衙门做事。”
沈定松听沈知文提到追求,不由得反问道:“你跟我谈追求?那我问问你,你拿什么来追?我身边的同僚都是举人,再不济也是秀才,你一个童生,能干什么活?”
“你现在在徐府做事,待遇算是相当不错了。工作轻松体面,不需要吃什么苦头。最重要的是这工作稳定,可以说是旱涝保收。只要你每天过去了,便有银子收,你还想怎么样?”
沈知文才不会说,他爱慕虚荣,现在已经看不上做徐府的小管事,虽然对比那些工人来说,他这工作也算风光。但到底是寄人篱下,每天在人家家里做事,也就是个高级一点的下人罢了。
“爹,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官了,不可能不在乎面子吧,你总不希望别人在背后说你儿子没出息吧。你若是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你就费心一回吧。”沈知文再道。
沈定松拒绝道:“我没骗你,真没有适合你干的活计。而且,就算有空缺,以你的能力也干不来。你还是踏踏实实留在徐府吧,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最起码可以衣食无忧。”
沈知文见自己的亲爹居然连区区一点忙也不肯帮,不禁嗤笑一声:“爹,你不想帮就明说,没必要找这么一大堆理由。我可是你亲儿子呀,你居然还这样。啧啧,实在是太让我无情了。”
“知文,你这什么态度,你怎么可以这样跟你爹说话?你爹可是为了你好,你竟然不领情?”一直默默偷听的香莲,终于逮到了一个好时机,马上厉声喝道。
“我和我爹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你一个刚上位的小妾,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着什么?”沈知文不屑地说。
“呵呵,你我都知道,你其实巴不得我和我爹闹翻,永不来往才好,对不对?人都是有私心的,但是你的私心表现得太明显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沈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肚子里那玩意的吧?”
“你……你……”香莲气得无话可说,只得指着沈知文,发起了抖。
“知文,你还是走吧,这儿已经不是你的家了,没什么事你还是别过来了。”沈定松对这个儿子是失望至极,不想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