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郭氏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郭氏到底听到了多少。
沈秋生和沈定柏正想就事论事,跟郭氏解释一下先前的事,沈小荷却开口了:“没错,我们的确是故意使计谋,把张三李四等人给弄走,毕竟我们锦绣山庄不是慈善机构。”
“他们四十几个人,连十几个人都比不过,我要他们何用呀?再说了,若是我们可以容忍他们的行为,是不是也暗示其他工人有样学样?”
郭氏没理会沈小荷的话,只是定定地看向沈秋生和沈定柏,大为失望地说:“你们两兄弟,是真的变了,想不到淳朴善良的你们,居然也变得这么厉害!”
沈小荷毫不客气地说:“没错,奶,你还真说对了,我爹和我二伯的确是真的变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二伯在外头做木工活,早出晚归。而我爹,忙着进山砍柴卖钱,疲惫不堪。”
“我们兄弟姐妹,吃不上鸡蛋,喝不上肉汤,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和挨不完的骂。日子过得特别差,跟街上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沈小菊连忙纠正:“错了,我们连街上的乞丐都比不上,至少人家不用干活和受气。”
“然而现在,我们不用因为担心房子坍塌,而在下雨天的夜晚战战兢兢,不敢入眠。也不用因为吃了野菜糙米汤,恶心反酸,肚子咕咕直叫。”沈小荷接着说道。
“我们全家上下如今吃得饱穿得好,哥哥弟弟可以去书院念书,我们姐妹几个可有了可以替换的头花和发绳。”沈小荷接着说道。
“奶,我家和二伯家终于苦尽甘来,过上了好日子,你高兴吗?你心里自豪吗?”
郭氏被怼得无话可说,她现在压根就不想听这些,她只是想指责沈秋生和沈定柏不地道而已。
“我说,小荷你们搞这么一出,就不怕花山村的村民们有怨言吗?你就不怕花山村的人以后都不和我们家来往吗?”郭氏又问道。
“他们有怨言又如何?这怪得了谁?难道他们来到这儿不干活还打人是对的?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我觉得有些滑稽呀。”沈小荷淡笑道。
“什么叫我就不怕花山村的人以后都不和我们家来往?呵呵,奶,你觉得我家现在缺亲戚朋友吗?只要我们吱一声,我立刻多三百多个亲戚呢。”
“总之,你们的手段不地道。”郭氏揪住这点不放。
原本沈小荷不想和郭氏说太多,但既然她这么不依不饶,若是自己不多说两句,貌似有些不爽呀。
不过,沈秋生担心节外生枝,于是忙道:“娘,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不提也罢。毕竟这山庄不是我们沈家的,再怎么样,也得顾及卢少爷的面子呀。”
郭氏却道:“秋生,不是娘说你们。你们再怎么样,也不能忘本。亲戚们愿意来做事,是看得起你们,你们又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他们给弄走?”
“若是这事传出去,我们沈家铁定会没有面子的,连亲戚朋友都护不住,着实有些丢人呀。”
沈小荷听到郭氏这些话,真的怀疑她出门时是不是忘记带脑子了。于是问道:“奶,你刚刚说我们连亲戚朋友都护不住,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花山村的村民们无故打人,我们沈家该上前呐喊助威,还是撸起袖子帮忙开干?”
“做人要讲点道理,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再说了,那些人若是长期天天混日子,谁吃得消呀。道理很简单,爱干就干,不干就给我滚蛋。”
郭氏仍然是那一句话,“乡亲们把你们当亲人,你们却这样不地道,他们现在心里肯定很伤心。”
沈小荷突然问了句:“奶,你当初帮忙给徐麒下药,想让他和小梅姐生米煮成熟饭,是几个意思?你觉得你那样害小梅姐的姻缘,够地道吗?”
这话立刻让郭氏哑口无言,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了。
而朱氏和沈定柏听到这句话,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娘,你以后有空就吃吃喝喝,少管事吧,省得伤了情分。”沈秋生建议道。
毕竟郭氏一直在作妖的路上,怎么也停不下来,大家早已对她厌烦了,只是碍于她年纪大了,才没怎么样。
郭氏察觉到气氛一下变得冰冷起来,不由得怨恨地看向沈小荷,都怪这个死丫头片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害大家又讨厌起她来了。
“娘,你若是觉得在这儿住得不舒服,就和我说一声,我叫马车送你回城西镇。”沈秋生没有错过郭氏那充满怨恨的眼神,心里渐渐冰凉起来。
就算再怎么偏心,小荷也是她的孙女呀,她怎么就一点也不待见呢?
正在气头上的郭氏立马像被蜜蜂蛰了般,整个人弹了起来,“沈秋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撵我走吗?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娘,你是我儿子。”
“然后呢?然后你就可以仗着这一点,肆无忌惮地践踏我一家人的尊严吗?娘,做人做事要有分寸,我不求你多么疼爱我的妻子儿女。但我也不想看到你对她们的恼恨。我很想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她们才能得到你的关心?”沈秋生咆哮道。
因为沈秋生的声音太大,以致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沈小荷,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给力。
“怎么回事?你们在吵什么?”原本郁郁寡欢的沈老头拿着烟杆子,独自蹲在外边某个角落里冷静,听到里头的动静这么大,立刻冲了进来。
“老头子,看你的好儿子,居然要把我撵走。”一看到沈老头,郭氏立马恶人先告状。
“那为什么要撵你走?”沈老头直接问道。
沈小菊抢先说道:“爷,刚刚奶一直指责我们爹和三叔做事不地道,说我们今天这么不讲情分,日后那些花山村的村民会不高兴。她还用仇恨的眼光盯着小荷,看起来格外渗人。”
“爷,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了,但奶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呀,我很想知道,奶心里可曾把我爹和三叔当成亲儿子?”
沈小菊的话如同鞭子一样,重重地抽在沈老头的脸上,羞愧之色再次浮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