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被子纯聊天。
吴峫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委实搞不懂为什么这人一副对天花板不离不弃的样子。
闷油瓶平躺在他的身边，也沉默着，并丝毫不觉得气氛窘迫。
下午那句话他最后也没有给闷油瓶子答复，这人也没有追根究底，可是……
他忘不掉。
吴峫侧过身子，看向闷油瓶，轻声询问：“小哥，你有想过，你想要一段怎样的感情吗？”
“在你之前，我没想过。”闷油瓶也翻过身，两个人面对面，吴峫看不得他那双坚定的眸子，一时间竟然有些闪躲。
“遇到你之后……”闷油瓶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你在就好。”
只要吴峫在他的身边，雨村种田也好，杭州过年也好，墨脱雪山也罢……
只要吴峫在，那就都很好。
在吴峫病了之后，他的这种想法逐渐从吴峫在就好演变成了吴峫必须在他的身边——他实在怕这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做什么错事。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吴峫了。
“那我来讲讲我曾经的想法吧。”吴峫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一直觉得我会喜欢上一个温柔的女孩，和她相濡以沫走过人生的后半段……”
闷油瓶恍然：“性别不对？”
他明明强调的是性格。吴峫脸黑了。
“你先对我伸手的。”闷油瓶伸手把他扯到怀里，“哪怕是性别不对……那也已经晚了。”
“我没有抗拒你的性别。”吴峫在他的怀里轻声开口，“……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在抗拒什么。”
他自嘲一般笑了笑：“可能是矫情吧，明明说了会接受你们，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你们的存在，可就是迈不过去那一步……”
“不着急。”闷油瓶在他的背上轻拍，哄婴儿一般安抚他，“不着急。”
你可以慢慢想，慢慢去看清楚你的心，只要最后的结果不是排斥他的存在，那么他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哪怕是排斥也无所谓，他的身手很好，他会一直跟着，一直陪伴着……
可能是难得和闷油瓶心灵相通，也可能是他的怀抱太过于温暖，安抚太过于温柔，吴峫竟然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又做了一个梦。
不同于梦境之中的猜测，他很清楚这是未来的场景，因为关根正站在自己面前。
“不是你矫情，是我迈不过去那个坎。”关根很平静地绕到他的身后，在他的茫然之中对他轻轻一推，“去看看吧。”
天旋地转之间，吴峫落到了一片山谷之中。
他从空中落下，在落地的一瞬间卡住了自己的喉咙，这个平素用来呼吸的地方像是被一把火烧着了一样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之后是他的眼睛，火红一片，剧烈疼痛。
这是中毒了，八成是空气中有毒。
吴峫暗骂了一句，关根是打算直接把他给弄死吗？
他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心想就是死也得给自己找一个墓碑再去死，他的五官都在淌血，七窍流血，不外如是。
在眼睛即将罢工之前，他看到两个成了精的麻袋跑出来，一把蒙住他扛起带走了。
这个地方还有食人族吗？
吴峫在剧烈的疼痛中想着，他的墓碑用不上了，那棵树不做墓碑真的是可惜了。
在他为那棵树惋惜的时候，麻袋精已经把他从麻袋里放了出来，他的衣服被小心地剪掉，一股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种液体落在身上有一种温和的感觉，从他布满伤口的身上到他的脸上，就连眼皮也被扒开，那温热的液体不要钱一般倾泻而下。
他听见黑瞎子的声音： “唉，别哭啊，冲掉了……”
谁哭了，他哭了吗？吴峫茫然。
一只冰凉的手贴上来，温柔替他拭去眼泪，重新将温暖的液体递上来。
那液体多到淋到他的嘴里，咸咸的……
这股液体将他包裹起来，给他带来了一种回到母体之中的温暖，在这种温暖中，他很快就被睡意所裹挟。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全身干裂到不行了，吴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张口就想喊小哥给他拿身体乳，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嘴竟然张不开。
他沉默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身上紧绷地要死，眼皮子睁不开，关节处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整个被固定了起来。
他一时拿捏不准要不要挣扎，旁边儿的小哥开口：“别动。”
是闷油瓶。
吴峫的精神一振，想要开口和他说些什么，却被黑瞎子说：“别动，你要是再动神仙也救不了你。”
吴峫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必要时候足够听话，他用尽全力动了动手指，给黑瞎子表达一个“说点什么”的意思。
不知道黑瞎子有没有看懂，但他继续在说着：“你现在得好好养着，短时间内你是别想着动了……你先别急着反抗。”
黑瞎子说：“你现在身上都是哑巴的血，他没那么多血再给你一次了？”
闷油瓶的血？
吴峫心神一震，他当时是半失明状态，那时那血可是差点要给他洗一个澡的程度。
闷油瓶一个人的血，这是把闷油瓶当什么了？就是对待黑奴都没有这么狠的。
这么多的血，闷油瓶现在怎么样了？
这已经不是失血过多的程度了……
吴峫整个人都在发抖，轻轻地颤抖着，为他的想法，为闷油瓶现在的状态。
他用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眼睛，耳边是黑瞎子沉闷的声音。
“哑巴没事，你还是别给他找事了，你安稳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保证你能看见一个不怎么活蹦乱跳但是活着的哑巴。”
吴峫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的脖颈处被一双手轻轻地捏住，一按，几乎是在瞬间，他就晕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终于可以起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的闷油瓶。
黑瞎子说：“让他睡吧，他得缓缓。”
吴峫沉默地坐在闷油瓶身边，之前捏晕自己的那个人是闷油瓶，他知道的。
洞穴里还有其他人，黑瞎子还在说些什么，可他什么都不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