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王府日夜担心,原来他早就回盛京了。
他明明知道她在府中苦等他的消息,却没有想着来见她一面。
他明明知道她在宁王府受苦,却只顾着林妙音。
他明明知道……
宋清韵的身体扑簇簇发抖。
犹如一朵将要枯萎的秋日残荷,随时都会被这一场洪水淹没。
“侧妃娘娘……”紫竹赶忙过去将人扶住。
宋清韵强忍着摆摆手,“我没事,走吧,去大昭寺。”
“是,您小心脚下。”
紫竹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心里担心极了。
她犹豫了几次,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其实,风铭回来那晚,并非没有全然不顾侧妃,而是在听说侧妃搬去韶华院后,才离开了。
他在气恼侧妃占了王妃的院子。
与其说风铭气恼,倒不如说,侧妃此次所为惹王爷生气了。
侧妃本就和王爷之间生了嫌隙,这些话她又怎能与侧妃说呢,说了也只会令侧妃更加伤心。
一行人赶到大昭寺时已是傍晚。
刚到寺里,宋清韵便倒下了,紫竹赶忙去叫北宫攸。
“侧妃娘娘身娇体弱,最受不得寒,如今天气这样冷,她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想来是在路上冻到了,奴婢求王爷了,您去瞧一眼吧。”
“风铭,你走一趟。”北宫攸面上无澜。
“是,卑职这就带着大夫过去,王爷别担心。”风铭说着看向紫竹,“带路吧。”
紫竹有些不死心,“王爷……”
侧妃的病主要是心病,风寒倒是次要的。王爷不肯去,侧妃的病又怎会好呢?
“我们走吧。”风铭催促她离开。
宋清韵来大昭寺避难一事,林妙音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不是她有意打听,而是她身边的人处处为她操心,丁香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跑到了她的榻前,“王妃,奴婢刚才听说侧妃来了大昭寺,还病了一场,方才奴婢看见紫竹去请王爷了,您猜怎么着,王爷压根就没搭理她,而是去厨房给王妃拿吃的去了。”
丁香得意洋洋,一副狠狠出了口恶气的模样。
玉竹却拉下了脸,“小姐还病着,你说这些糟心事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让王妃高兴一些,没,没有想那么多……”丁香顿时为自己辩解,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头也低下了,绞着双手,不安地站着,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
“以后少在小姐面前提他们。”玉竹训斥。
“王爷也不能……”丁香着急起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婆子拉了出去,“好了,别说了,王妃被王爷伤了心,到现在还不肯原谅王爷,你这丫头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丁香委屈,“我知道王妃不肯原谅王爷,可是王妃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他们夫妻两个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我这不是想帮帮王爷,好让他们早点和好……”
孙婆子哪里不明白丁香的心意,只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嫌隙不是一两天形成的,如今就是想重归于好,也不是这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
“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能操得了心的。你要是真心疼王妃,这两天就给她做点好吃的,养好王妃的身体,比什么都强。”她拍了拍丁香的肩膀。
“我听娘的。”
孙婆子和丁香母女二人刚离开,北宫攸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了房间。
“王爷,给奴婢吧。”玉竹上前。
“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北宫攸直接无视了她伸出的双手,冷肃出声。
玉竹微微皱眉,“王爷……”
“下去!”
林妙音扫了眼北宫攸阴沉的脸色,浅声道:“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她醒来这两日,北宫攸又是照顾又是送东西,都被她拒绝了。
玉竹更是将她看得眼珠子一样,恨不得寸步不离。
北宫攸根本没机会近身。
她知道他心中有气,这是打算发作了。
“小姐……”
“去吧。”
看着林妙音闲淡的神情,玉竹这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这时,房间内便只剩他们二人了。
北宫攸将冒着热气的碗送到林妙音跟前,声音软了软,“先吃药吧。”
林妙音摇摇头。
“为何不吃?”北宫攸微微拧眉。
端着药碗的手微微有些轻颤,不知是气力不稳还是情绪波动。
见林妙音不回答,他直接将药碗重重放在桌上,看着她锦被下的肚子咬牙道:“林妙音,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瞒我多久?”
哦,他知道了。
林妙音缓缓抬眸,对上男人愠怒的眸。
“玉竹知道,父皇母后知道,张嬷嬷和丁香她们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独独本王不知道!”
北宫攸极力控制,仍然控制不住胸腔内燃烧的怒火,“你有了身孕第一时间就该告诉我,为何要瞒着我?我是孩子的父亲啊!”
多么可笑,他这个父亲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她怀有身孕的。
相对男人的歇斯底里,林妙音越发平静。
她极轻地扯了下嘴角,似是讥笑。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站在原主的立场上,北宫攸知道后,会留下这个孩子?
站在她林妙音的立场上,他还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能做的,便是去父留子!他没有知道的必要。
“告诉我,为何?”北宫攸见她不说话,质问道。
“宁王,我有孕一事,从未隐瞒过任何人,不论是父皇母后,还是张嬷嬷他们,你若是有心便能发现。你既然从未上心,现在又何必一副慈父做派来质问我?”
北宫攸听到这句话一下愣住。
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闷闷的,钝钝的……
许久,麻木的疼痛才一点点蔓延开来,侵袭全身神经,最后痛得他整个人都在轻颤。
是啊,是他对她不够上心。
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林妙音怎么能瞒得住呢?
想到女子口中的质问,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错愕,继而猛地抬头,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欣喜,“妙音,你,你这是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