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蝶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
在她的带领下,大家勉强找了几处山洞容身。
走了一天山路,众人又累又饿,又饿又冷。进了山洞后,他们便挤在一处取暖,沉默地吃着馒头锅饼。
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皆满面愁容。
虽然有地安身,但众人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们本就缺粮,此行也没带多少干粮,一路走来,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淋湿了。
就算不饿死,也要冻死。
……
盛京城外,云中边界,扶风镇。
北宫攸醒来有几日了,胸口和腰腹的伤口基本痊愈,这两天他一直坚持下床走动。
他虽消瘦,但因为运动,不至于全身无力。
这两日下雨,他便在房间活动。
受到盛京天气的波及,扶风镇也下了几天雨,但很快天气便放晴了。
万里无云,天高气爽。
空气里弥漫着秋天的气息,让人心情愉悦。
然而北宫攸却高兴不起来,他每日用过饭便望着西北的方向出神。
他担心盛京的百姓,更担心一品锅的林妙音。
麦冬已经回去了,也不知有没有接应上她。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心烦意乱。
“王爷,饭好了,先吃饭吧。”紫檀将午饭端进房间。
“紫檀姑姑,你今日怎么这么开心?”风铭见她哼上了小曲儿忍不住问道。
“没了讨厌的人,心情自然就好了。”
随着麦冬离开,她堵在心口的郁闷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就连走路都轻快了。
北宫攸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尽管紫檀变着花样准备膳食,但他却有些吃不下。
紫檀紧张道:“王爷没胃口?是不是卑职做的饭菜不好吃?卑职这就去重新准备……”
“不用忙了,本王不饿。”
“王爷,您瘦了这么多,得多吃些才行。”紫檀担忧道。
北宫攸从袖中取出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示意紫檀和风铭二人继续用餐,不必管他。
可是他放下了筷子,紫檀和风铭哪里还敢吃。
二人也匆匆结束了用膳。
紫檀收了碗碟后,叫来风铭小声吩咐,“一会你陪着王爷,我要出去一趟。”
“紫檀姑姑要去做什么?”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紫檀看着北宫攸单薄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能救王爷的,想必就只有她了。
紫檀前脚刚离开,北宫攸便风铭道:“你即刻回盛京,去帮王妃……”
“王爷,我师父已经带着神英军回去了,卑职要留下保护您。”北宫攸时刻有昏迷和犯病的风险,身边离不了人,他怎么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北宫攸摇头,他没事,“盛京一直缺粮,又下这么大的雨,早晚会出事的。”
麦冬回去几日了,却未传来半点消息,他越想越不安。
“王爷,再等等吧。”
风铭想了想道:“也许师父早就递消息回来了,是盛京的雨太大,耽搁了。”
北宫攸不再开口。
此时,他真切感受到有心无力的痛苦。
想做的事做不了,想要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
半下午光景,小院外面传来马蹄声,风铭立即警惕地朝外面看了眼,“王爷好生待着,卑职去外面瞧一眼。”
刚出去,就见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院子前,后面还跟了辆运货的牛车。
“你们是谁……”
话刚问出口,就见紫檀掀开车帘下了车。
很快,她又转身对马车上的人伸出手,“小姐,慢一些。”
不多时,一个头戴帷帽,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娉聘婷婷地从车上下来,行动之间,婀娜袅袅,摇曳生姿,别有风情。
风吹起帷帽一角,露出半张昳丽的芙蓉面。
风铭看了眼,匆忙收回视线,俯身行礼,“卑职见过舒王妃。”
“四弟呢?”女子声音轻盈而柔软,像是笼着一层烟雾,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烟雨江南的感觉,好听极了。
风铭险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急切道:“王爷在房间呢,卑职这就去通禀。”
他赶忙跑了进去。
看着他着急的背影,紫檀忍不住笑道:“这孩子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他还小,还要好好调教。”
“不小了,就要十八了。”紫檀说着扶着身边的女子进了院子。
“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记得我当年出嫁时他还是个孩子呢。”女子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落寂,“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也物是人非了。”
风铭急匆匆地跑进房间,说话都结巴了,“王,王爷,舒……舒王妃来了。”
“她来了?”北宫攸神色一颤。
二人说话间,紫檀便扶着身旁的女子进了院子。
北宫攸听到脚步声,立即出了房间迎上去,看着记忆中那抹纤细柔弱的身影,神色微动。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倒是对面的女子先出了声,“阿攸怎会变成这样?”
这几日紫檀大致与她说了北宫攸的情况,她只说消瘦,却没有说瘦到这种地步。
她都险些认不出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子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就连眼圈都红了。
一想到从前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幅皮包骨的模样,她就止不住心疼。
这到底是什么病,竟将一代战神折磨成了这样?
提到北宫攸的病,紫檀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王爷的病……就连宫里的常院首都没能确诊,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
“阿攸……”女子声音轻颤。
眼前的少年身上再无往日的英姿,更无记忆中的朝气蓬勃,竟比花甲老人还多几分暮气。
若不是那熟悉的眉眼,她根本无法将他和曾经骁勇的少年联系起来。
“见过舒王妃。”北宫攸作揖行礼。
听着这声陌生的称呼,女子沁了水汽的眸子颤了颤,“阿攸,你叫我什么?”
“大嫂。”北宫攸再次拱手。
“你从前都是叫我芷墨姐姐的。”陈芷墨温柔的声音里难掩失落。
从前在甘泉宫时,他像个跟屁虫一样,整天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叫她芷墨姐姐。
一晃十余年,她身后的少年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