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多谢了！”
金兀禄被冻了一整夜。
如今面色有些漆黑，接酒壶的双手仍是瑟瑟发抖。
一口温酒入喉。
精气神体，俱是掀起一阵暖意。
“秦王，你来。”
金兀禄将酒壶递给梁成。
似是泯灭了恩缘情仇。
梁成盯着金兀禄！
这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草原之王，此刻竟似风烛残年的垂垂老朽。
脸上跟眸子里早已泯灭往日的野心跟凌厉的气场。
梁成纵目看了看木堡城城。
城门处，那五千精锐骑兵整装待发，乍一看，都像是准备慷慨赴死的勇战之士。
梁成没有下令攻城，实则是想顾全那些精锐骑兵。
收到麾下多好？
若是强行武力镇压，恐怕敌不过。
毕竟此番南下，梁成独自前来。
合计统兵不过四千。
纵有庞高、霍吉跟孟超等人投效。
可让他们亲自弑王？
不是为难他们吗？
梁成用人，从不疑虑，也不会道德绑架。
只要自己给金兀禄一个体面的死法。
对天下，对金兀禄那些旧部，都能有一个好的交代。
“金兀禄，你或许对我误会很深。”
“秦王，尽管说来。”
金兀禄脸色毫无惧意，精神无比放松。
显然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
“当初范乐迪框我，契丹皇帝特鲁阳骄诏敕封我。”
“呵呵，那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只是可惜，我若有秦王相助，何至于此！”
“金兀禄，你此言差矣！”
梁成摆手：“天下诸侯妄图称王称霸，只是你野心暴露的太早，不像那特鲁阳。”
“你此言，颇合我意，没错，那特鲁阳跟你们大炎的大皇子炎庆风都是乱世奸臣。”
看来金兀禄也很门清。
那这就好说了。
梁成回头扫了一眼后方的军阵。
除周扬从旁充当保镖的角色之外，庞高、赛博、霍吉等将也在战马上观望。
便知，这就是自己彰显人生温度的最佳时刻。
“金兀禄，当年北戎祸害草原，我大炎也出兵帮助过你们，当年西戎侵犯大炎，你们车迟人也出兵帮助过大炎。遥想当年你的祖上那是何等的威风啊。”
梁成饮了一口酒，将酒壶扔给金兀禄。
“好汉不提当年.勇！”金兀禄感慨良多，仰头豪饮了起来。
旋即又将所剩无多的酒壶扔给后方的哲别。
随后，金兀禄单手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形。
庄严肃穆的整理着自己的着装，继而目光清澈的凝视着梁成。
“梁成！”
“吾今我兵败，死罪已不可免摘。”
“你可拿吾项上首级，献与那京都皇城的大炎天子。”
“如此旷世殊荣，对君而言，当真为人生幸事呀！”
“但有一事，切不可便宜了那炎庆风。”
“若你能乘风快上，压住炎庆风，炎家天下尚有拯救之机，如若不能，则天下将尽归那鼠辈之手。”
金兀禄此番言语，发自肺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梁成也懒得跟他表明自己的心志。
毕竟听多了，金兀禄黄泉之路上不得心安。
是以，梁成改变话题，耐心询问道：“金兀禄，你今日之败，此前可曾预料到？”
“呵——”
“胜者为王，败者为贼，何须多问！”
“这倒是没错。”
“我妄自呈递，落得今日下场，自然是咎由自取，不过我乃天下诸侯，当死有体面！”
“放心，我不会让你体面。”
梁成看来，金兀禄跟特鲁阳，简直就是炎家天下的灾星，更是天下大乱的祸源。
两人夸夸其谈，犹豫难断。
绝非明主。
“梁成，你……”
金兀禄被梁成的答案整懵了，懵逼过后便是震怒。
可震怒之后，便是无奈，最终还是叹息道：“只要不把我交给那炎庆风，尽凭你发落便是。”
“呵！”
“你是大炎之罪臣，特鲁阳则是罪魁祸首。”
金兀禄急道：“梁成，你此话从何说起？”
梁成盯着垂头不语的金兀禄，继续说道：“如果这两天不是我在此驻军的话，炎庆风麾下那帮恨你入骨的悍将早已将你碎尸万段，你所要的体面必成奢望。”
“然，我可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听梁成这么说，金兀禄眼神豁然一亮，我此时也顾不得尊卑优劣，扑通一声跪在梁成面前：“恳请秦王赐教！若能为我留下一脉，让我的子孙不至于断绝，我皆可应允。”
金兀禄终归是一方称霸的诸侯。
他不会天真的认为梁成会放他活着北上。
如今他所陈请的不过是希望梁成能给他的儿子留一条活路。
梁成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泥土。
“你死之后，我会想陛下呈递奏折，车迟国当年也是帮助大炎的友好盟邦，至于你的儿子，我尽力挽留。”
梁成声音激昂，在场众人均是听的真切，君无戏言。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说话，自然是字字无虚。
“多谢秦王，你是我金兀禄一家的恩人！”金兀禄颔首拜服。
曾几何时，他挂在嘴边骂骂咧咧的梁成小儿，待潮水退去之后，金兀禄才发现，天下真性情的英雄唯有梁成！
下一秒，金兀禄抬手摩挲着悬挂在腰间的弯刀。
“列祖列宗在上，随你们来也。”
刷！
金兀禄肃然抽出弯刀，决绝的持锋掠过脖颈，鲜血迸溅，身形重重倒下。
“父亲……”
哲别方寸大乱，可他也全程听了金兀禄跟梁成的交谈。
胜败无需多言，梁成给予的承诺已是仁至义尽。
最起码这样的结局，比落在炎庆风手中远要好上太多。
“父亲！”
哲别下马快步跑到金兀禄身前，摇晃着爸爸的尸体，全然觉得天塌地陷，人生黯淡无光。
“哲别，若想活，便追随我。我自会往京都呈递奏表，那炎庆风纵然想要将你们车迟王族斩草除根，我也不会应允。”
梁成此言霸气侧漏。
就算炎庆风以天子诏书下达，他说保哲别不死，便不会死。
毕竟攻破木堡城，迫使车迟国王金兀禄自裁的大功之人是梁成，绝非炎庆风。
无论大炎军队之中的武将谋士们如何意淫。
没有梁成的磐石车，车迟王廷能破？
没有梁成的神弩车，龟兹王廷城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