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沈之意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面上。
她精神有些恍惚，仿佛一夕之间，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些网友的能量巨大，开始一点点扒出她的家庭背景，还有她父亲的过往履历。
什么欠债不还、跳楼老赖，有其父必有其女……
各类标签打在沈之意身上，百口莫辩。
沈之意捡起杯子，重新接了杯水。
若说以前，她和叶一言的合约还披着一层名为爱情的虚伪外衣，这会儿的她实实在在成了一个毫无底线的捞女。
甚至就连她在苏迎身边当助理，也被网上的人当成是心机深沉、刻意接近叶一言的证据。
沈之意第一次感觉到身心俱疲。
那张酒吧照片她见过，之前王悦把照片发给她时，她还有些不以为意。
可现在，一把把刀活生生插在胸口，她的心好像一口筛子，哪哪都漏着疼。
明明知道网上的小作文有失偏颇，她又不能辩驳。
因为，既然这些流言能够在网上疯传，那背后一定少不了叶一言的手笔。
叮铃铃……
叶一言的电话毫无征兆得打了进来。
任由铃声响了许久，沈之意都没有接电话。
等到铃声再次响起，她才接起了电话。
叶一言还从来没被人晾过这么久。
他的眉峰狠狠蹙起，言语中带了些低沉的不悦，“沈之意，你长能耐了！”
沈之意沉默。
似是察觉到沈之意的心情低落，叶一言捏了捏眉峰，终于压低了嗓音，还算温和，“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会补偿你……”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的沈之意便笑出了声。
“叶一言，”她喊他的名字，语气嘲讽，“你要怎么补偿我？钱吗？一百万？还是一千万？”
听着沈之意第一次喊自己全名，叶一言总觉得心中生出些不悦来。
然而，想到沈之意这会儿心情确实不好，他尽量让自己心态平和一些，“你想要多少？”
“我不要钱。”沈之意说，“合约快要到期了，只要提前解除合约，我不要你的钱。”
这句话，太不符合常理，叶一言的耐心几欲消耗殆尽。
他的胃又隐隐作痛了。
他呵然冷笑了声，“沈之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他的眼中，沈之意是为了钱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的人，她现在竟然说不要钱，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刻意加码？
这样想着，他眼中的轻视之意更重。
听着对面男人的嘲讽，沈之意仰了仰头，不让泪从眼眶里掉下来。
她的鼻翼有些酸，强忍着那股酸意，她一字一句道，“叶一言，我也有爸爸妈妈，也有亲人兄妹！是，我是可以在别人都不认识我的舞会上出丑，也可以在酒吧里给你下跪，由着你随意作践，因为我的心，已经对这一切麻木了。我打心底感激你，感激你在我最低谷时拉了我一把。可，叶一言，我爸爸妈妈看到网上的消息，他们会难过的。我也是他们眼里的小公主，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会难过死的。”
纵然强忍着，她的声音里还是带了些哽咽，有些语无伦次，颤颤的，刺的人心尖跟着一扎一扎得疼。
在一起五年，叶一言从来没见过沈之意哭。
她就像生命力顽强的杂草，纵然众人百般羞辱，她总能笑着应对。
可这会儿，电话里的哭声和隐忍的抽气声，无一不让他有些发懵。
“你……别哭。”他有些不知所措，烦躁得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不知为何，除了灼痛的胃部，心口也跟着发疼、发闷。
听着叶一言干巴巴的字眼，沈之意再次仰了仰头，眼泪顺着鬓角滑落。她猛地擦了一把，尽量让一抽一抽的声音缓和下来，声音平静，“叶一言，合约很快到期了，我们提前解约好不好？我可以付违约金。”
这次换成了叶一言沉默。
沈之意没有逼他。
电话两头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心中从希望变成了失望。
她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关机，不敢去看网上的评论，也不敢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在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难过。她像一个鸵鸟，把自己埋了起来。
另一边的叶一言在听到那边的忙音后，再次拨了过去。
关机。
他烦躁得扯了扯衣领，径直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中，第一次毫不顾忌形象的，把双腿搭在了宽大的办公桌面上。
修长的腿因为绷紧，带出笔直而肌肉饱满的轮廓。明明浪荡花丛的公子哥儿，心中却总是回想起电话中沈之意那压抑着的哭泣声。
“叶一言，我爸爸妈妈看到网上的消息，他们会难过的。”
“我也是他们眼里的小公主，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会难过死的。”
他心中对沈之意生出一点点名为愧疚的情绪。
然而，那情绪尚未涌酿上来，秘书许乐拿着ipad走了进来。
“总裁，苏小姐的官方账号上爆出来一条消息，舆论形势彻底逆转过来了。”许乐递过ipad，上面正是苏迎的官方账号：
配图：苏迎&叶一言床照
配文：昨晚很愉快（红酒）
简简单单几个字，彻底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若说网络上的人对苏迎和沈之意出入酒吧的消息存疑，苏迎这张照片几乎把沈之意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既然苏大影后昨晚一直在陪叶一言，那酒吧照片里的自然是沈之意无疑。
同样的，因为苏迎昨晚一直陪着叶一言，那只端着红酒杯的手是不是另有其人？
这也相当于变相得摘干净了叶一言。
到最后，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只有一个沈之意百口莫辩。
她只有一个粉丝不过十几个僵尸人的社交账号，转瞬间就被愤怒的网友冲烂。
这个结果，算得上是最好的处理结果，对杰泽、对苏迎、对叶一言、对叶苏CP粉，所有人都在狂欢，就连股票也会因着这番操作迎风见长。
然而，叶一言却觉得自己心里窝着一股火。
女人那一抽一抽的哭泣声又在他耳边回响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地上大步踱了几圈，目光瞥过ipad上刺目的床照，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抄起ipad摔在了地面上。
许乐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
就连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团也跟着缩了缩脖子，气氛逐渐凝滞起来。
“苏迎，你算计我？！”叶一言拨过去电话，对着苏迎第一句话便是质问，“为什么要拍照片？”
苏迎正在拍一个杂志的封面，听到叶一言的质问，她的唇角嘲讽得勾了下，“怎么？我处理得不够好？”
她吹了吹染着红色丹蔻的指甲，语气带了些漫不经心，“只是觉得你睡着的样子很迷人，给CP粉们发些福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