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真就是一座处于地下的监牢。
这里原本是黑龙县的监狱所在,后来红莲教占领了这里,张成贵把里面的囚犯都放出来,全部收作教众,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再后来,张俊恒改换门庭,直接以雷霆手段,将张成贵安插在他军中的人,要么杀死,要么就关进地牢。
吱呀!
张俊恒率先上前,推开有些生锈的沉重铁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顿时响起,攻击着人的耳膜。
他让开道路,秦焕也没客气,直接大步而入,顺着石阶向下方走去。
来到地底深处,光线明显弱了下来,一股子阴暗潮湿的味道,裹挟着滚滚恶臭,从四面八方袭来。
秦焕微微皱了皱眉:“这是有人拉裤里了吗?”
幸亏他来之前没吃饭,不然就要吐在这里了!
“将军,那些囚犯吃喝拉撒都在牢里,地牢又不通风,味道难免会大一些。”张俊恒捏住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早知道秦焕要来,他就提前让人打开地牢的大门,散散味儿了。
秦焕尽量放缓呼吸,减轻这股污浊味道对自己的冲击:“王儒在哪儿?”
“就在那儿!”张俊恒伸出手,指了指前方过道的尽头。
秦焕点点头,当即大步走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幽暗狭长的过道向前走去。
过道两旁,牢房里的犯人,看到这两人,立刻冲上前来。
“张俊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等老子出去,定要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赶快把老子放出去!首领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反!”
“前面那小子,你就是朝廷派来对付我们的吧?你可小心点,张俊恒能背叛首领,将来有一天也能背叛你!”
“张俊恒,你个挨千刀的!老子出去以后,一定要当着你的面,曰翻你家那个小娘们,让她在爷爷胯下婉转求饶!”
各种不忍直听的污言秽语,纷纷入耳。
囚犯们将手从铁杆的缝隙里伸出来,拼命想要去抓秦焕和张俊恒,每个人都面目狰狞,像极了群魔乱舞。
张俊恒就跟没听见一样,始终面无表情,默默地跟在秦焕身后。
“我说老张,你真能听得下去吗?那个家伙,可是在口嗨你的婆娘啊。”
终于,秦焕停住脚步,淡淡地说道:“你尽管随自己的心意去做,不用在乎我。”
“末将,遵命。”
张俊恒轻轻点头,原本平静的脸色,猛然闪现出一抹极致的暴戾。
下一刻,他拔剑出鞘,向身旁挥出一道散发着寒气的剑光。
啪嗒。啪嗒。
张俊恒将剑收回剑鞘,继续跟着秦焕向过道深处走去。
身后,那个对李惠兰出言不逊的囚犯,已然身首异处,血染一地。
快要走到尽头时,张俊恒忽然开口,轻声道:“将军,谢谢。”
秦焕微微一笑,随即加快脚步,来到过道尽头的牢房门前,转身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是整座地牢的最深处,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只能勉强看到,在牢房的角落里,有一个人的轮廓。
“王儒?”
秦焕出声问道。
角落里的那人听到动静,扶着墙缓缓起身,脚步跄踉,向前一点点凑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身上都发出当啷声响,那是手铐和脚镣之间的铁链,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终于,他来到牢房门前,双手向前,轻轻抓住了铁杆。
但他却没有理会秦焕,而是扭头看向秦焕身边。
虽然此地光线微弱,几乎看不清容貌,但他还是凭借直觉,认出了来人。
“张俊恒,你终究还是背叛了首领,背叛了红莲教!”
那人颤声说道,声音里充斥着无尽的悔意:“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把你拿下,废了你的兵权!”
秦焕身旁,张俊恒默默地点起一座烛台,烛火摇曳,顿时照亮了牢房内外。
秦焕这才看清楚,原来牢房里站着的,是一个面容消瘦的年轻人。
他里面只穿着单薄的白衫,外面披着一件松散的青袍,长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睛虽然泛着血丝,却异常明亮。
“我若不反,难道张成贵就能放过我吗?”张俊恒自嘲一笑,随即眼神变得坚定,“更何况,张成贵和红莲教的所作所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之前助纣为虐,也已经犯下了伤害百姓的大错,断不能一错再错了!”
“呵呵,少把自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背叛,就是背叛!”王儒轻蔑一笑,“事实证明,首领派我来监视你,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只恨我还对你心存幻想,感念你为红莲教立下汗马功劳,没能早下决断!”
“行了,我到这儿来,不是听你们叙旧的。”
这时,秦焕却是挥手打断两人的对话,淡淡地说道:“成王败寇,自有定论。王儒,你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我只问你一句话,想不想重见天日,获得自由?”
王儒这才收回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秦焕,道:“你就是朝廷派来平叛的新晋武卫将军秦焕吧?如果你到这儿来,是想让我替你做事,去残害红莲教的弟兄,我劝你还是另做打算。”
刚一见面,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这个王儒,果然远比想象中的聪明。
秦焕不由得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他伸出手,从张俊恒那里要来一张纸,展开轻声念了起来。
“王儒,字秀峰,北祁县人氏,自幼酷爱读书,十六岁考秀才,二十岁中举人,二十八岁入红莲教,现年三十岁,跟从张成贵造反作乱,祸害百姓。”
王儒冷冷地听着,不为所动。
有张俊恒在,秦焕能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这是老张写的,我还没能完全记住,只能照着念了,不过我相信,很快我就能把这些记在心里。”
秦焕念完之后,抖了抖手里的纸,笑道:“举人不当官,反而跑去造反,倒真是稀罕。”
听到这话,王儒顿时面庞一颤,仿佛被揭开了伤疤,冷笑出声道:“这朝廷的狗官,有什么好当?我王秀峰,还不屑于跟你一样,为了高官厚禄,就跑去给昏君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