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巨石坠入湖泊,立刻激起惊涛骇浪。
虽然很多人在来之前,就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收到了消息。
但那都远远不及, 听安文帝亲口承认来得震撼。
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焦虑!
苍州府是天澜帝国的北境重镇,人口众多,交通繁杂,可以说是北方地区的中枢。
这样一座重镇失守,极有可能让整个北方地区的局面,都陷入巨大的动荡之中!
“陛下,此话可当真?”一位文官声音略带颤抖,下意识地问道。
若是放在往常,安文帝早就发火了。
居然还敢质疑朕?
这么重要的大事,朕会随便拿来开玩笑吗!
可是现在,他却只是瞥了那人一眼,有气无力地道:“具体情况,请陈国公代朕说一说吧。”
“老臣遵旨!”
项云当即往前迈出一步,他先是恭敬地向安文帝躬身行礼,然后才转过身来,向众人解释事情的经过。
原来,有一伙名为红莲教的宗教组织,近些年一直活跃在北境地带。
他们供奉红莲老祖,宣扬信奉红莲教,既可修现世,又可修来生,能够帮助人们摆脱苦难,收获幸福,并在下一世修得更加圆满的人生。
北境多战事,时局动荡不安,百姓生活贫苦,很多人都被红莲教的教义所吸引,自愿加入其中,红莲教的势力也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壮大到近百万人的规模。
红莲教的教首张成贵,自称是红莲老祖的转世身,法力无边,经常开坛传道,俨然是红莲教的精神领袖。
一个“偶然”的机会,苍州府征收粮税,因为收税口径不统一的问题,与百姓起了冲突,官差失手打死了一个百姓。
那个百姓,恰好就是红莲教的信众。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信众闻讯前来,要讨个公道,事情愈演愈烈。
苍州府知府李静生,早就对红莲教深恶痛绝,一怒之下就派出官兵,将围在官府门前的信众尽数驱赶,又造成了不少伤亡。
此事最终惊动了正在闭关的张成贵。
他连夜出关,知晓事情始末后怒不可遏,趁夜聚众杀入苍州府衙,把李静生点了天灯,随后开仓放粮,接济穷人,更惹得百姓纷纷叫好。
再然后,张成贵自知没有退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称红莲圣君,打着普济众生的旗号,聚众十万,揭竿而起!
红莲军起事之后,迅速控制了苍州府,并以此为根据地,迅速向周边扩散。
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打下了蒙山、黑龙、樵阴等五县之地,部队也扩张到可怕的三十万人!
直到这时,驻扎在北境的大军才反应过来。
镇北大将军苏纪川一边调兵遣将,增强其他几个军事重镇的防御力量,一边火速派人来信,请朝廷尽早定下平叛方略。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临时朝会。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清楚后,项云神色无比凝重,向安文帝抱拳说道:“陛下,红莲反贼如今已经聚众三十余万,声势浩大,稍有不慎,便会动摇我帝国根基。还请陛下早下决断,将这伙反贼彻底荡平,以儆效尤!”
“贼子,安敢乱我江山!”
提起红莲教,安文帝恨得牙直痒痒,当即一拳捶在案台之上,怒不可遏地道:“陈国公,你是兵马大元帅,替朕平叛,你义不容辞!”
尽管安文帝一直暗中谋划,要把项云乃至整个项家都铲除掉。
可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他还是不得不依靠项云。
因为纵观朝野上下,也就是这位身经百战,功勋赫赫的老元帅,能够压得住这种大阵仗!
闻言,文武百官纷纷向项云看去,目光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有嫉恨,有羡慕,五味杂陈。
然而,项云沉默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此战,老臣不能亲自挂帅。”
“这是为何?!”安文帝目光一凛,警惕地盯着项云,手掌悄然攥成拳头,眼底深处掠过忌惮之色。
难道,项云是要趁此机会,宣泄他的不满?
若真是如此,恐怕自己也得好好安抚他一番。
毕竟大敌当前,还是得先把叛军给铲除掉,然后再考虑对付项家的事。
却听项云缓缓说道:“陛下,红莲教活动范围很广,不止北境,甚至在帝都周围,也有其信众活跃。一旦这些教众也聚众作乱,与北境的红莲叛军遥相呼应,则帝都就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听到这话,安文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瞬间站了起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项云向前一步,抱拳说道:“陛下不必担心,老臣亲自坐镇帝都,管叫那些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样一来,臣就不能亲自挂帅出征了,还请陛下另择一员大将,前往北境荡平贼寇!”
“陈国公言之有理,眼下帝都也不安全,你必须得留下来坐镇。”安文帝在龙台上来回踱步,“只是,北境的红莲叛军声势浩大,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该派谁去呢?”
这时,右相周泽,和左相轩辕琅,几乎同时迈出阵列。
“陛下,臣举荐鞠宁坤(秦焕),率军前往北境平叛!”
安文帝顿住脚步,神情有些犹豫。
他倒也想到了这两人,但始终觉得不太放心。
毕竟他们都算是后起之秀,在此之前,还没有统率大军的经验。
安文帝不是寻常庸主,他深知这种大阵仗,还是得依靠项云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才能更加稳妥。
周泽见状,急忙说道:“鞠宁坤虽然最近才升任主将,但也是军中老将了,阅历丰富,用兵娴熟,剿灭反贼不在话下!”
他现在已经与鞠宁坤重归于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争取军功的绝佳机会,于是拼了命的举荐。
“鞠宁坤此人,在军中混迹十几年,迟迟未能出头,只能说明他不堪大用!”
这时,轩辕琅却冷哼一声,昂首说道:“秦焕将军少年英才,在远征沧浪时屡立奇功,回朝后又开创新法,训练新兵,自成一派,已然有大将之风。”
“他虽是臣的女婿,但值此国难之时,举贤不必避亲!臣以为,要想平定红莲叛军,非秦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