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衾走进试镜房间时察觉一道垂涎的视线。
对面不仅坐着导演制片，还有本剧最大的投资商——天然乳业老总。
刚从老父亲手里接过大梁，正是显摆炫耀的时候，想到家里身材走样的妻子和叛逆期的儿子，他也准备效仿朋友包/养个小明星快活快活。
前两天制片拉投资，他二话不说同意了，唯一的条件便是参与试镜评选。
制片干了这么多年，一眼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有什么法子，给钱就是大佬，马导就默许了他在场。
“咳，”副导演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醒。
收收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珠子快粘人家身上了。
摘了口罩，马导才认出是棠衾，懒散的身体顿时坐直，双手交握抵着下巴，炯炯有神的等待棠衾的表现。
未被彭董不怀好意的神情影响，棠衾按要求试了一段剧中阿清丧夫的哭戏。
垂眸酝酿片刻，她缓缓抬眸，苍白细长的手指搭在腹部，泪水夺眶而出，神情平静，眼底情绪却隐隐透出疯狂。
没有一句台词，与她对视间，仿佛身处阿清被赐死的现场。
马导这才正视陈旭的评价。
好苗子，可塑之才。
“结果今天出，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
他激动的眼神表达了一切。
棠衾的泪水收放自如，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擦了擦，轻轻颔首。
刚迈出一步，彭董遗憾的声音响起，“马导，我觉得挺好，做女主也绰绰有余。”
马导，“……”
你懂个屁。
一句脏话涌到嘴边。
他不停提醒自己，这是投资商，是衣食父母，要礼貌要谦虚要奉承……
重复念叨几次，他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哦？彭董有何见教？”
“我看不懂什么演技不演技，但我觉得，这女孩漂亮，只要给镜头，就能火。”
马导，“……”
碰到胡搅蛮缠的投资商真的很累。
他给制片递了个眼色，快上！趁我没把四十二码的鞋拍他发面馒头似的脸上。
“彭董，棠衾试镜的女二号，”制片人硬着头皮开口，“而且拍戏要看演员与角色契合度与剧本主线故事，如果漂亮的女孩都能做女主，咱这剧也甭拍了。”
彭董眼睛瞪的溜圆，“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演员不一定非要靠女主角出圈。”
马导不耐烦的打断他，扭头对棠衾说，“你通过了，待会儿留下开会。”
他的决定简直当众打了彭董的脸。
好歹资产百万的老总，彭董在他的圈子里还没受过这待遇，当即不大开心了。
“我这个人比较惜才，”他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你有做女主的资本，这是我的名片，有意向随时联系我，我可以专门为你投资一部剧。”
马导，“……”
马导气笑了。
那张纸质名片搁在桌沿，彭董似乎很自信棠衾会接受，抱着胳膊等待。
然而，棠衾的手握住门把，语气淡淡道，“我比较喜欢女二的角色，谢谢抬爱。”
彭董觉得她是小女孩脸皮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接受，尽管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假惺惺说，“稍后详谈吧。”
棠衾没回话，侧身从房间离开。
房门关闭的刹那，彭董和马导还在高声争论。
“彭董，合同里阐述了身为投资人不能干涉演员试镜。”
“我难道连话语权都没有吗？”
“我尊重您，但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您的话语权只在决定投资或者撤资。”
“老马……”制片焦急出声制止。
彭董接连被下面子，已经格外不爽，“好，这是你说的，明天你别跪着求我投资！”
棠衾揉揉耳朵，觉得彭董是现实中色欲熏心的典型。
撤资……很严重吧。
小米见她眉眼间似有忧色，脸色一冷，“有问题？”
那语气，仿佛棠衾点个头她就要去干仗。
“不算，”棠衾摇摇头。
观众厅不大的空地占了十多个人，空气也不流通，她索性出门透气。
雪越下越大，大片的雪花晶莹剔透，砸在地面上没一会儿堆了层白，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傍晚估计会有积雪，”小米看了眼天气预报。
早上显示的小雨变成了中雪，零下三度，寒风刺骨。
没记错的话，剧里写的夏末秋初，意味着进组后要穿单薄的裙衫。
“……”
演员果真是高危职业。
她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眼神无波无澜。
小米心思浮动了下，道，“想滑雪吗？”
棠衾很少能见到雪。
冬季来临前，塔南寨寨民会囤足够的粮食，减少进山次数，她连雪仗都没打过，遑论滑雪呢。
小米简要描述了这项运动，邀请的话语还未出口，后方便走出来两个人。
彭董，以及他随行的秘书。
约莫在马导那受了气，彭董的脸漆黑，斥骂着当时不在的秘书。
“要你干什么吃的。”
“他算什么东西，我投资是看的起他。”
“撤资，马上撤资！我要让他跪着求我，让他这部剧拍不下去。”
秘书好似习惯了他的跳脚，没有回嘴，低头默默听训。
一抬头，彭董就看到了棠衾。
泯灭的心思死灰复燃，包养小明星的的念头活络起来。
“我说的事你可以认真考虑下，”丝毫没把助理小米放在眼中，他从钱包里抽出名片，“新人谁不想快速红遍大江南北，机遇很重要。”
“虽然今天有很多合我眼的，但还得是你，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要好好把握。”
暗示意味就差没把房卡塞进棠衾手里。
小米用看小丑的目光看他。
匪夷所思。
居然有人要潜棠小姐？
彭董还在说，“年轻人，少走弯路。”
‘彭富贵’三个字在名片上非常清晰。
天然乳业董事长。
棠衾顿了下，接过，“这是私人电话？”
“当然，”彭董很满意她的识趣，“你来电话我一定会接。”
棠衾没有接话，侧身让出空间，礼貌道，“慢走。”
彭董一肚子火气诡异的灭了，沉浸在即将美人在怀的梦里，步伐轻盈，觉得整个人年轻十岁不止。
眼睁睁看着她上车前摔了个仰倒，棠衾才收回视线。
小米纳闷道，“摆明了心怀不轨，您为什么收他的名片？”
后面凑巧撞见这‘肮脏交易’的徐智也放轻了呼吸，等待棠衾的答案。
“举报。”
她吐出两个字。
小米挠挠头，为之不多的法律知识无法替她分析这两个字的具体代指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