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衾在书海中遨游时,沈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
大清早,沈冲的父亲拿着份报告单闯进了老宅,佣人战战兢兢的缩在门外,不敢出现在主人家面前。
“你发什么疯!”沈宏阴沉着脸,啪的将筷子摔掉。
彼时的他和苏娴沈嘉远还在吃早餐,见到他的瞬间,摆盘精致的早饭顿时让人失了胃口。
沈冲的父亲沈顺把文件丢到地上,恨声道,“看你们教的好儿子!”
这些年沈宏与沈知礼之间的关系僵硬,一度闹到断绝亲子关系的地步,并不是秘密。
他的话一出,沈宏转头看向正吃饭的沈嘉远。
沈嘉远被金钱堆砌着长大,但十岁以前和苏娴窝居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父亲的缺失让他的童年相当狼狈,由此形成了跋扈的性格,跟苏娴到沈家后仗势惹了不少麻烦。
沈宏不耐烦的质问,“你又闹了什么事!”
“不是我。”
沈嘉远被冤枉,自然不甘心,一头黄毛晃来晃去的让人厌烦。
“不是你还有谁!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点。”
沈嘉远哗的推开座椅起身,“说了不是我!”
苏娴见状,连忙劝阻快要动手打人的沈宏,“嘉远最近乖着呢,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好儿子。”
那个‘好’字从她嘴里出来带着无尽的嘲讽。
沈顺不想看他们一家的闹剧,怒气冲冲的指责,“我就沈冲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们家也别想好过。”
沈宏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
地面上那份报告单白纸黑字,顶端写着海市博爱精神病医院,底部医生签署的名字非常潦草,唯独姓氏令人看的清清楚楚——周。
院长姓周没错,还盖了红章。
苏娴捡起那份报告单,迅速看完,视线在确诊病情几个字停留了几秒钟。
沈宏,“拿来我看看。”
苏娴递过去,“说是沈冲有潜在精神疾病。”
“不可能。”
沈宏第一时间提出反驳。
沈家没有精神病史,何况沈冲家境优越,跟狐朋狗友惹出麻烦来也有沈家摆平,可以说是顺风顺水长大,怎么可能会有病。
他阴沉着脸,“沈知礼。”
能做出这种事,恨不得沈家就此破灭的,除了沈知礼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当初是你好说歹说,我才同意让沈冲进沈氏,现在他被关在精神病院,你必须给我个胶带。”
沈顺眼神狠毒,“你休想置身事外。”
人都有利己的一面。
沈老爷子三个儿子,沈顺,沈宏和沈进,沈顺和沈宏觊觎沈氏已久,万万没想到老爷子越过亲儿子,把集团交给沈宏不喜的儿子,这些年没少找事。
两人联合老爷子的养女,也就是沈知礼的姑姑达成一致,势必要把沈知礼拉下集团老板的职位,沈进多次劝阻无果,为避免惹祸上身出国发展。
沈冲就是沈顺的宝贝疙瘩,若沈宏解决不了,他们的合作关系自然濒临破裂。
“他这是在报复,”沈宏坐在那,握拳的手不断颤抖。
当初沈知礼的母亲不就是被诊断为精神病,后来在疗养院郁郁而终。
苏娴眼珠一转,“不如我们请他回家里好好谈谈。”
“再怎么样,你是他的亲生父亲。”
“办个宴会为他接风洗尘,再请一些媒体,他总不能当众让你下不来台。”
“而且……”苏娴的声音放的轻柔,出口的话语却毒如蛇蝎,“男大当婚,你作为父亲为他寻个亲事,合情合理。”
沈宏神情不明。
瞥见沈顺有些意动,他瞬间明白对方打什么主意。
可行。
他再没有前几天的冷漠,拍拍苏娴的手,说,“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
阴谋风起云涌。
沈知礼这段时日过的异常舒心。
经过齐焱的添油加醋,沈知礼在棠衾眼中的形象彻底由谦和温润的豪门贵公子,变为家境不幸还遭受亲人迫害的小可怜。
因此在日常相处间也更亲近。
夜深露重。
下班后的沈知礼踏着月色而归。
客厅内灯光大亮。
棠衾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字体工整娟秀,比很多同龄人写的都要漂亮。
“先生,”陈叔接过西装外套,与沈知礼擦肩而过时,闻到细微的酒气。
沈知礼松了松领带,嗓音有些哑,“阿衾没吃饭?”
桌上的晚餐丝毫未动,连座椅的位置都跟他早晨离开前一模一样。
“今天下课晚了点,小姐还在写作业。”
近期沈知礼为了与云城对接常常加班,能聊天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但能提早的话,沈知礼仍选择陪棠衾吃完晚饭再回公司加班。
今天参加了一场晚宴,喝了点酒,明天又是周末,他索性直接回来,没想到棠衾九点了还没吃饭。
脚步声由远及近,棠衾还在琢磨作文题目的含义,没有回头。
沈知礼在她身后的沙发坐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低低的笑,“不想我?”
棠衾仰脸去看他,乌眸明亮,“知道是你。”
沈知礼的脚步声,她听得出来。
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沈知礼脸上还带着醺然,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耳尖,漫不经心揉了揉,“有不会的题?”
棠衾不受控制的偏了偏头,试图躲避蚀骨的痒意,却被他按住肩膀。
抽走那张空白的作文纸,沈知礼扫了眼引经据典的两则材料。
复杂绕口的文言文,难怪棠衾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他在材料旁标注释义,而后慢慢解释着其中蕴含的哲理。
棠衾听的认真,身体不自觉偎进沈知礼怀中。
直到鼻尖嗅出一丝淡淡的酒味,她怔了下,抬眸。
男人取下了银丝眼镜,显出隐藏的侵略性,脸颊还带着醺然,看不出醉没醉。
“所以这则材料讲述了面对困境时的正确态度与处理……”沈知礼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头,目光幽幽的注视着方才吻了下他指尖的女孩。
棠衾若无其事的翻开作文纸,像是自言自语,“我会了。”
沈知礼的手指抵了抵眉心,忽而轻笑了声。
“阿衾。”
棠衾无意识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