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棠衾的猜想一致。
自以为捅破天大秘密的两位阿婶马不停蹄的口口相传,言语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只一天,棠衾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消息传遍全寨。
两位当事人一个从容不迫,一个满脸莫名,就差拽着亲爹的裤腿要求澄清。
连江阿婆的小院内,棠衾端着簸箕晒制药材,完全无视院墙外踮脚观看的寨民。
阿婆从屋里走出来,皱了皱眉,厉声喝道,“都没事干吗!”
经她的阻拦,寨民们很快讪讪的从墙头下去,交头接耳,仿佛偷窥的不是他们。
“这群人,”阿婆重重的拿拐杖杵了几下地面,愤愤不平,“就是闲的!”
她又看向棠衾,问道,“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寨子就那么大,一点小事传的人尽皆知。
棠衾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阿婆从屋里提了茶壶,让她坐下谈谈,“先别忙了,咱们聊聊天。”
棠衾依言将最后一点晒到架子上。
阿婆问道,“他走几天了?”
“五……”棠衾抿抿嘴,“五六天吧。”
阿婆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笑起来。
“从小就喜欢把事闷在心里,感情的事就算你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表露出来,遮不住。”
“才走五天,”阿婆无奈摇头,“寨主迫不及待找你,是怕你们另有打算。”
棠衾,“我知道。”
寨主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为了寨主的位置,连亲生儿子都能狠心关进塔楼教训,更何况非亲非故的棠衾。
结亲后她与方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凡沈知礼再回塔南寨,不管是接人或者帮助连通外界,有婚约在,他都得三思后行。
棠衾轻嘲,“想的太多。”
阿婆望着头顶看了数十年的天空,感慨,“你们有大好的青春,不应该被老一辈的思想锁在这深山里,出去走走,你们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
“从你把沈知礼带到我面前我就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阿婆的笑容依然是慈爱纵容的。
她看棠衾,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充满幻想的自己,“这深山里埋葬了我的梦想,离开吧,就当是替我看看大好河山。”
阿婆今年已经近六十岁,在外面已是退休年纪。
寨里同龄的老人不少,常年的粗茶淡饭使得他们的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意外谁也无法预料,身体机能不断下降,她能做的就是在剩余的时间内守着故土,大家平常有空说说话就行了。
棠衾听着她语重心长的嘱咐,没有说话。
想离开吗?
当然是想的。
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想法,沈知礼的到来更让她确信了而已。
“他人还不错,”阿婆难得为沈知礼说了句话,“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要记得,哪一天他的所作所为让你反感了,及时止损。”
棠衾抿了口微苦的茶水,弯唇笑了笑,“两个世界,太远了。”
“同一片天,哪来两个世界。”
阿婆不赞同的道,“相爱可以跨过万难,心相近,就没有距离一说。”
见她低头沉思,阿婆又从桌上一摞书中抽出一本,递过去,“没事多看看。”
棠衾迟疑的接过来。
陈旧布满折痕的封皮上没有书名,翻开后里面是苗疆文字,图文示例清晰,详细讲述了一些古苗疆族人的药理知识,比如哪些草药结合会导致身体衰败,以及某些种类昆虫能够以名贵药材喂养,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反之亦然。
“……”
她默默把书合上。
阿婆格外慈祥,“别担心,里面记载的东西有残缺,你拿着,平时多琢磨琢磨,也是一条出路。”
棠衾默然片刻,把书收了起来,诚恳道,“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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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不长。
沈知礼雷厉风行的手段足以让沈家人安分守己一段时间,眼睁睁看着他带保镖团浩浩荡荡回了云城,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乌勒山的神秘让大多数旅游者都望而却步,当地居民也是三缄其口,在得知深山有传说中的苗疆古寨时,相关部门都持怀疑态度。
但沈知礼不仅有钱,数年来积累的人脉也足够施压让他们进山搜寻塔南寨的踪迹。
上午九点,组建好的队伍整装待发。
沈知礼只带了齐焱以及两个保镖,剩下就是户政管理机构的工作人员和电视台记者。
统共十多个人。
“有钱人就是闲的,”记者跟摄像师吐槽,“山里有野人还差不多,现实版桃花源记根本不可能存在。”
摄像师扭头去看跟领导谈话的男人,心有戚戚,“别说了,领导都毕恭毕敬,万一人家真的发现苗疆古寨,那咱们可是独家。”
小县城的派出所位于市井深处,面积不大,甚至环境也没有那么宽敞明亮,但走廊下一身银灰色西装,斯文儒雅的男人一出现,斑驳掉漆的墙面都拥有了故事感。
“老板,咱们不会被当做不法分子吧。”
齐焱穿着登山装,还潮流的戴了副墨镜,整个人极为活泼。
沈知礼面无表情的擦拭着银丝边眼镜语调冷淡,“只是做个统计,不少寨民疾病缠身,医疗条件落后得不到有效治疗,性命与未知,你会选什么?”
齐焱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会选后者。
等着也是死,万一能救呢。
大多数人都不缺冒险精神,关键是引导线。
“人齐了,”派出所所长亲自清点人数,精神激昂的宣讲完毕,询问沈知礼什么时候走,“大家都很期待这次行程。”
其他地区记载的苗疆族不少,还真没人见过避世百年的。
沈知礼淡淡颔首。
齐焱兴奋的蹦了两下,“出发出发!”
大门口几辆警车停放有序,瞥见一群人走出来,附近居民都有些好奇的张望着。
沈知礼乘坐的黑色宾利行驶在最前面,他的手搭在车窗边缘,漫不经心的轻敲着。
齐焱嘴里咬着棒棒糖,一脸憧憬,“我的桃花正在赶来的路上。”
“老板,寨里跟老板娘那样的美人多吗?”
沈知礼瞥他一眼,“不清楚。”
话落,注意到他鼓起的腮帮子,顿了顿,问,“糖还有吗?”
齐焱不明所以的掏兜,“有啊,草莓味,葡萄味,您要哪个?”
沈知礼神色自若的从他手里拿了支草莓的塞进西服口袋里。
齐焱望着他撑起一个圆的兜,“……”
您再也不是那个吹毛求疵的独裁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