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太阳正烈,到家时棠衾并没有在院子里看到人。
紫妹站到围墙边缘,犹犹豫豫的探头往里看,面上纠结,“我真的可以进来吗?”
棠衾把背篓里还有微弱呼吸的鱼丢进盆里接了点水,闻言头也不抬的道,“你不进来他可能会把你当做小偷。”
紫妹的眼珠转了转,视线朝沈知礼居住的卧房偏移,“你们就一墙之隔啊?晚上睡觉不害怕吗?”
棠衾面无表情的手起刀落,磨的锃亮的菜刀把蛇头剁掉,毫不犹豫的丢进垃圾桶。
“也是,”紫妹的身体跟着她的动作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就冲你冷血杀蛇的一幕,换个胆小的估计要连做好几宿噩梦。”
两人的语调不高,在房间里扫地的沈知礼从窗户缝隙里看见,随后走出来。
他自己的衣服被划的七零八落,这些天都是穿着干练简单的男款苗装,也习惯干活前先撸袖子挽裤腿,不说话很像这里的原住民。
刚踏出两步,他的目光在木盆里的血水可疑的停顿了下。
鱼腹的血洞中隐隐露出内脏,散发出浓重的腥味,被静止的眼珠瞪久了格外渗人。
紫妹回头看到他,先是眼睛亮了亮,随后拘谨的打招呼,努力让自己的音调靠近沈知礼说的普通话。
“你好,阿衾邀请我来做客。”
棠衾不置可否,也没提醒她是如何一哭二闹的威胁来围观外来者。
沈知礼依旧摆着温和好说话的表象,勾起友好的笑,“欢迎你。”
语气十分自然,半点没有自己也在这暂住的自知之明。
紫妹感叹了下,“你们外面的人都长的这么高大威猛吗?”
看脸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可肌肉不是假的。
沈知礼挑挑眉,说,“差不多。”
紫妹搓搓手,略微八卦的看一眼棠衾,问,“你有几房太太?”
寨里民风淳朴,男女交往的话题却羞于提起,苗疆人对于爱情极为忠贞,但认知还停留在百年前男权至上女子附庸的时代,紫妹也只是提出自己的好奇心。
沈知礼有些诧异的看一眼她充满求知欲的脸,道,“没有。”
紫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没有?”
连正剥蛇皮的棠衾闻言都不由自主的回过头,眼中不可置信。
探听别人的隐私是不礼貌的行为,棠衾又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因此一直没问过沈知礼是否有家室。
听见他的回答,第一想法是他在骗人。
他们寨子里的男孩成年后就定亲结亲,而后就是重复父母的老路,极为平淡。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吧?”紫妹下意识的提出质问,随即意识到不礼貌,连忙摆摆手,“我不是说你老的意思。”
沈知礼淡淡颔首表示理解,语气温和道,“我确实比你们大几岁。”
按照真正的生辰,他比棠衾大了八岁。
都说三岁一代沟,他表弟刚好小他三岁,上学时胡作非为,毕业后也不务正业,每天就泡在各种奢靡的会所里,仗着年轻肆意消耗身体。
或许是早早接触公司事务,以及沉溺女人的亲生父亲影响,他对人缺乏信任感,自然没找乱七八糟的异性同性解决过需求,为此,那些私生子女把他身有隐疾的谣言散播的满天飞。
思绪戛然而止,沈知礼危险的眯了眯眼,
天凉了,那些同父异母的私生弟弟妹妹们也该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冒昧的问一句,”紫妹小声道,“你是家里没钱娶吗?”
“婚姻是神圣的事情。”
他的口吻听着很随意,黑眸却是盯着厨房那道侧对着他的身影。
“一夫一妻制,婚姻登记有法律认证做保障,”他轻笑,“我还没有开始过一段感情。”
有点不可思议。
紫妹蹭到棠衾身边,“阿衾,你觉得可信吗?”
棠衾,“……”
她默默转头,与沈知礼的目光相撞,对方眼底细碎的笑意看的人脸红心跳。
沈知礼一瞬间注意到她身前沾染的血迹,甚至脖颈也没能幸免。
雪白的皮肤映衬着蜿蜒的血迹有些诡异的美感,
“受伤了?”他眉头紧皱,几步走到棠衾面前。
被剥落的蛇皮血腥的待在装厨余垃圾的桶里,她细白的指尖满是血,蛇段整整齐齐的在案板上。
沈知礼,“?”
他的目光古怪。
紫妹默默肯定他的猜想,“就是你想的那样,阿衾抓鱼的时候,顺便徒手制服了这条水蛇。”
沈知礼为棠衾安的柔弱滤镜忽然出现了裂缝。
紫妹像是没发现他复杂的神情,热情似火的歌颂着棠衾的战绩。
“虽然她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但她从小跟着巫医在山里跑,抓毒蛇毒虫入药,超厉害。”
沈知礼喉头一动,“不害怕?”
棠衾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说,“阿婆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随身携带的有驱虫药粉,没什么可怕的。”
反正村里每年都有几个被毒蛇咬死的,正常。
紫妹看出气氛不对,连忙提出去外面透透气,把空间留给两人。
棠衾沉默的处理着蛇身,掌心被忽略的伤口阵阵刺痒传来。
沈知礼垂眼。
那瞬间的僵硬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不容拒绝的接过菜刀,“手给我看看。”
上回听到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还是淋雨那次。
棠衾缩了缩指尖,没能把手抽回来,反而是他加大了力道。
伤口周围被蛇血沾染,但那道不对劲的深色还是被沈知礼敏锐捕捉到。
边缘凹凸不平,很明显能判断出是刮伤。
沈知礼面无表情,黑眸定定的注视着她,“教我爱惜身体,自己肆无忌惮。”
“双标?嗯?”
微微上扬的语调,透露出主人不平静的心绪。
棠衾听的耳尖一红,声音低低的辩解,“我有分寸。”
沈知礼头回没有对血液产生厌恶恶心的感觉,指腹不轻不重的按压了下她掌心的伤口,果不其然听到棠衾倒吸冷气的声音。
“疼就记住,”沈知礼语气凉凉,“没人爱的小孩才会独自舔舐伤口,但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