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志远从办公桌上拿起计算器：“老郭你多大岁数？工资多少？”
“四十四，一千八多一点。”
“那好，咱们按照咱们企业每年收入增加10%来计算啊。还有十六年退休，一点一的十六次方是4.6倍，乘以1800，也就是你到退休的时候工资能达到8280块钱。”
老郭：“那不可能的，能拿五千就不错了。”
关志远：“就按照8280块钱算，这十六年下来你的平均收入是4140块钱，乘以十六年，乘以十二个月是七十九万多，咱们凑一个整数你拿80万，这么算没问题吧？”
老郭点了点头。
关志远：“咱们再加上即使你自己交保险，九十多万，咱还凑一个整数100万没问题吧？”
老郭嗯了一声。
关志远：“咱们再算另一个，就算你开出租车，咱也不多忙多累，就按照早八晚五算，一个月六千没问题吧，你知道出租司机的收入。”
“咱们就算现在挣六千，十六年后也是挣六千，这样算下来是115万，多了十五万，平均下来一年多挣一万块钱，即使减去你要还我买车钱，也是多了五万，是吧？但是咱们还得算另一个账啊，现在的钱肯定比以后值钱是吧？所以说你至少还是多挣了十几万，还落下一辆车，你觉得哪个合算？”
老郭想了想，没话说了。
从道理上显然是下岗合算，但心里总是不舒服。
关志远：“老郭啊，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那这样，你今天晚上和你孩子好好说一说，我记得你孩子念本科呢是吧？你问问他，他要是说你不下岗，那好，我关志远保证你不下岗。他要是说你下岗，那么就下岗怎么样？老郭你扪心自我，我是坑你的人吗？再说这是厂子的事情，我要是坑了你，在董事长面前没法交代。”
老郭诧异的看一眼关志远，没想到他能这么说，他就这么肯定儿子认为下岗合算？不过最后一句话他还是信的，关志远没必要坑他。
从关志远办公室出来，心里还是绕不过这个弯来，想了想也很好奇儿子是怎么想的。晚上早走了一会儿，多买了点菜，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儿子去找小伙伴了，老婆还没下班。
蒸上米饭炖上一条鱼，开始摘其他菜。
没有半个小时老婆儿子相继回来。
“这么香？爸你今天咋想起做鱼来了？”儿子穿着跨栏背心手里托着一个篮球进来，浑身还在冒汗。
老婆换了居家衣服走出来笑吟吟的：“你爸说晚上要和你喝酒，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咨询我意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母子俩拌嘴，老郭却仔细想着这件事怎么说。
饭菜上桌，主动递给儿子一瓶啤酒，自己打开一瓶就着嘴喝了一口，低垂眼睑夹着菜，貌似不经意的问道：“我问你个事儿，你觉得我下岗合适还是不下岗合适。”
儿子差点一口酒喷出来：“爸，您咋想起问我来了，咱家小事儿我说话都没人听，这么大事您问我？”
老郭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如实说道：“是我们关厂长说的，他说你要是认为我不下岗合适，我就不下岗。你要是认为我下岗合适，我就下岗。”
“啧。”
儿子立即得意洋洋：“您看见没有，什么叫领导，什么叫伯乐？您儿子是千里马您都不知道。”
“少贫！”老妈瞪了他一眼。
儿子笑嘻嘻的说：“关三爷就是关三爷，您真比不了。”
猛灌一口酒，撸胳膊网袖子好像自己浑身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老郭你跟我说说……”
“小兔崽子你找揍是吧？”
“别别妈我错了，我得先听听怎么回事啊。”
老郭喝口酒叹口气：“关厂长呢提出厂办不需要专门养司机了，要么司机兼着做其他厂办的活，要么就下岗，以后新招厂办的人都兼职司机。我什么也不会就在下岗之列。”
“不过关厂长也说了，如果我们三个司机下岗，他个人掏十万块钱借给我们，要么我们自己去开出租车，说是一个月能拿六七千。要么就是自己买辆车给别的厂子当司机，反正带车当司机一个月四五千块钱，总之……”
儿子：“带车当司机。”
“啊？”老郭愣了一下，“我还没说完呢。”
儿子：“还用问吗，肯定下岗合适啊，你别看您现在在渔阳这里算是挣的多的，但是和出租司机差远了。不过出租司机比较累，你要想多挣钱就去干出租，不过我建议您轻松一点买辆车给别人当司机。”
老郭：“不是，我还没说……”
“您不用说，铁饭碗好是好，出租车或者带车司机那是银饭碗，比铁饭碗强。”
老郭无语了。
虽然儿子这么说了，但是心里总还不是个滋味，老婆看他心情不好忧心忡忡的，犹豫一下，试探着问：“要不你问问广生厂长？好歹给他开了三年车呢。”
“那多不好啊，这点事麻烦他……”
“这是多大的事情啊，你就问两句。”
老郭吃完饭犹豫半天，最后还是给赵广生打了一个电话。
赵广生一听就乐了：“老郭你听他的没错，跟他那里借点钱买辆车挺好。”
老郭是个老实人：“那倒是不用，我手里还有几万块钱。”
“必须用！”赵广生电话里笑呵呵的，“老郭啊，我跟你交个实底儿。你看咱们渔阳的房子啊，前年八百，去年一千，今年一千二，你说明年多少钱？”
老郭：“我听说明年限价一千四。”
“对呀！”
赵广生：“去年小关就和我说过，这句话你千万别传出去啊，你就按照现在这个涨势来算，以后房价多少钱？他可是说过，渔阳的房价二十年后两万。燕京东三环的房价二十年后十万。现在燕京这里房价涨的也特别快。你现在在厂子一个月一两千，出来一个月五六千的，多存点钱都买房，有钱就买房。买车的钱从他那里借。你算算明年一千四买的房，以后两万，你得赚多少钱？现在抓紧赚点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