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拿起白天的稿子继续书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吴岚提着暖瓶进来，轻手轻脚的沏上一杯茶水放在桌子上。
关志远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吴岚眼神慌忙躲开，走向沙发区，又急匆匆的走出办公室。
她已经习惯坐在沙发区陪着关志远，不习惯于一个人坐在值班室。回到家就一个人，也没有孩子，二十六岁忍受着这个年纪不该忍受的寂寞。
现如今的厂招待所，半年多的时间也就有那么两三次有人住宿，只有十月份以后，厂子购买煤炭的时候，才偶尔有大车司机因为太晚而住一宿，但也大多都是夜里一两点钟以后才来。
关志远喝一口茶水，低头继续书写，不知道什么时候茶杯空了，等到再想喝水的时候茶杯里已经倒满了。
吴岚温柔细心，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只不过区别是她不再坐在沙发上。
关志远写到头晕脑胀手腕发酸，揉了揉手腕，抬头看一眼钟表，已经十一点半。
第二天上午继续赶工，临近中午的时候陈金霞在楼下喊道：“小关，领东西啦。”
“好嘞。”
关志远放下笔小跑着下楼，到了办公室，王主任招招手：“小关来签字。”
关志远按照指点一共签了三个字，王主任笑嘻嘻的递过来一个汉显传呼机：“上面有号码，用我教你怎么用吗？”
“不用，这东西简单。”
“就知道你聪明。”陈金霞递过来两张大团结，“这个月咱们厂子终于缓了一口气。”
关志远：“再不缓就得热死了。你们屋里该装空调了啊，进进出出人最多也最忙。”
“王主任，咱们申请一个吧。”办公室新来的小丫头一脸期待。
“今年是别指望了，厂长昨天刚批准的，每个厂领导办公室一台，还有舒记宿舍一台，一共六台，要了二十多万。现在销售科还没有呢，等明年等明年。”
关志远啧了一声：“事儿不能这么干，我跟你们说，你们没事就去找销售科麻烦，就直说，厂长说了，这个月回款超过两千万，销售科和厂办各配一台空调。看他们使劲不使劲儿。”
“造谣。”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厂长赵广生的声音。
关志远一缩脖子，屋子里几个人抿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关志远：“请愿请愿嘿嘿。”
厂长赵广生将一份文件递给王主任，说道：“跟销售科和技术科财务科的人说，十五号之前再回三百万，这几个科室都装空调。”
王主任抿嘴笑：“还是厂长狠，这下销售科可抓瞎了，不然得罪这么多人。”
厂长赵广生：“我可啥也没说，反正到时候不给装空调，就是小关造谣。”
关志远：“……”
办公室里的人笑出眼泪。
随着回款的大幅增加，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轻松了许多。
陈金霞从角落里提起一个塑料袋：“小关我给你提上去。”
两个人回到楼上，陈金霞关上门一脸歉意：“小关，前天的事儿对不起啊。”
关志远苦笑：“陈姐，有你在我这里无所谓，可是你得注意说点好话，你们家老陈惹到厂长和张厂长了。”
陈金霞：“别提了，我都懒得管他了。行了，姐先走了，你的劳保别让人看见啊，不一样的。”
说完急匆匆的下楼。
她是真的对陈涛很生气了。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你睁眼说瞎话就算了，还理直气壮的，是把厂长赵广生和副厂长张文良当傻子吗？
现在好了，自己还得想办法斡旋。
关志远打开看一眼，两袋白糖，两罐茶叶。
不知道的看不出什么，但知道的就明白其中的蹊跷。现在一般都喝京华茉莉花茶，但京华茉莉花茶明码标价，里面没什么操作空间，所以发个什么防暑降温都是马连道买茶叶。都是没见过的牌子，谁也不知道多少钱。
不过既然自己的特殊，想必应该是好茶叶。
打开看一眼，其中一罐居然是龙井，但罐子是精品茉莉花，真是挂羊头卖狗肉。另一罐是花茶，和京华十二号差不多，关志远也不知道现在值多少钱，但是放在二十五年后，那一罐半斤的龙井就得千八百。
刚将东西收在茶几底下，老刘一步两级台阶窜上来，向着东侧一努嘴。
关志远拿着烟两人走出去，到了东侧小阳台，老刘压低声音：“听说这一次批了二十万，你在现场？”
关志远：“周一下午的时候，当场批的。”
“够他妈黑的。”老刘咬牙切齿，“前年还是我们劳资发防暑降温我跟着去的马连道，就这茶叶，两罐子茶叶砍到二十八，加两袋白糖能多少钱？”
关志远：“这不是这两年涨价了吗。”
老刘：“涨价能涨到哪去？四十块钱撑死了，加上退休的四千二百人，十七万打住，坑了三万。听说前天老郭要去采购，那位从车上把老郭拽下来的。”
关志远：“这不是劳保吗，怎么后勤处买了？”
老刘咧嘴：“前年劳保十五万。”
关志远坏笑：“你们至少坑了两万。”
“我可没坑两万，第二次去定，科长把我轰回来了，东西买回来我一看，就是我砍价的那个茶叶。我们劳资也就是喝点好茶。后来被人看见了，去年就变成后勤处采购了。”
“哎，总比没有强啊。”
中午还是从县城绕路回去，顺道去种子公司买了韭菜和葱的种子，到花圃那里预定了十五棵月季花，还买了点钾肥。
回到家里先给葡萄施肥，吃完饭来不及休息又赶回来。
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将整篇文章完工。数了数篇幅，足足二十二张信纸，怎么也得一万字了。
关志远将文章收起来，回到家先是去找到村里搞建筑的五叔。说是五叔，其实不知道从哪里论起来的辈分，和五叔简单沟通一下，带着五叔来到自己家里，指着院子说道：“两棵柿子树不要了，您拉走。起十五公分和一层台阶持平，然后向两侧延伸，一侧通门，一侧顺着厢房修到柴禾垛。中间拐一个弯在葡萄架底下打地面，稍微宽一点，没准在下面吃饭。”
五叔：“行，你打算怎么修？”
关志远：“我现在只有十袋水泥，其余的料您买，周六您一天能修完就行。”
本来想找四五个兄弟自己动手的，左右没多少技术含量，一天也能弄完，但是算一算耽误一天开出租，还得请吃饭，又得支人情，不大值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