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里,上官燕蓉和冷飘然坐在重新燃起的篝火前,经历了一场恶斗,又奔波了数十来里,其实上官燕蓉有些疲累了。但她依然不肯休息,身披大氅,抱着双膝听冷飘然慢慢讲述关于天青教,以及天青教的四大杀手的来历。
天青教是由教主西门可可创立,没人知道她创立这个教的初心。但是她曾说过,天青教就是伤心失意人的容身之所。西门可可曾立誓,要杀尽天下负心人。
要杀人,就要有自己的杀手。
天青教在江湖中收罗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美其名曰是给他们一个家,但其实是要把他们培养成为顶级杀手。长年累月要经受残酷的训练,冬天在极寒之地受冻;夏天在酷暑之地忍饥挨饿。每天睁开眼睛就是不停的厮杀,因为胜者才有饭吃。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淘汰一批人。冷飘然记得那时每天都很紧张,害怕自己是被淘汰的那个人。所以不管学什么都是拼了命的去学,所以才学什么都比别人更快。教主可能看出他比别人有天赋,对他有些另眼相待,不管什么都先教他,然后再让他传授给其他人。
在那样的残酷环境下,到最后,只有四个人留了下来。他们就是现在人人谈之色变的四大杀手——无情无义不哭不笑。
“很少有人知道,无义不哭不笑的真实姓名。”冷飘然拿着一根木头,小心地戳着火苗,陷入回忆,面上淡淡的,说到与他一起留下的那三个人时,面容上才现出一点点温和,“其实无情无义不哭不笑,是教主给我们取的杀手代号。她说我们杀的都是无情无义之辈。我为首,就叫无情。巧的是,无义本名就叫吴忆。口吞吴,回忆的忆。”
上官燕蓉恍然大悟,问道:“那不哭不笑呢?”
“他们其实是两兄弟。”冷飘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了些淡淡的笑意,陷入了沉思,须臾,才解释道:“不哭叫步非,不笑叫步理。他们两个的性格刚好相反,一个不苟言笑,一个整日嬉皮笑脸。教主为了应景,才取的不哭不笑。”
“你们成为杀手后,杀的人真的都是一些无情无义之辈吗?你们教主又如何定义别人就是无情无义之人呢?没有杀错过吗?”上官燕蓉发出灵魂拷问。她对西门可可所立下的誓言有些不解:“你们教主为何要杀尽天下负心人?难道她被一人辜负后,就要迁怒天下所有人?因爱生恨,因恨生妒,因妒生魔。她这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她这话让冷飘然暂时无法接话,半晌,只是无力道:“我们都是教主培养长大的。我们跟随教主的时候,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没有教主,或许,也没有现在的冷飘然。”
“可是她却让你们杀人。”上官燕蓉坚持,“你离开天青教是对的。不应该胡乱杀人。”
她的天真让冷飘然感到好笑,因为她看到冷飘然罕见的扬起了一边眉毛。冷飘然看向她的眼神里有许多让她看不懂的情绪,也许有鄙夷,有嘲笑,有心疼,有哀怜······
“冷飘然,你是为了什么离开天青教的?是,为了我吗?”尽管上官燕蓉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大的魔力,能将一个顶级杀手拉出魔窟。但是无义今晚所说的那些话又让她有了些想象力。
冷飘然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他适时的转移的视线,抬眸看向了天上,稀疏的星辰把他的眼里的情绪掩护得很好。半晌,上官燕蓉听到他小声,但很坚决的语气说道:“不是。”
不知为什么,当上官燕蓉听到这坚决否认的语气时,心中瞬时空落落的,有一种难以言喻,又有些无处发泄的情绪在困扰着她。
须臾,她又听见冷飘然用一种很空洞的声音说道:“我只是不想再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杀手不想再做杀手,想要隐退江湖过宁静的日子,这又有什么错呢?
她好像松了一口气般,低着头,随意拿起一根树枝,在火堆里用力地捅着,溅起一些火花。
她听到自己有些生硬的语气问道:“那,你被下杀手令,也不是因为我咯?”
这次冷飘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无义为什么要说你是为了我呢?他还要杀我呢。”
上官燕蓉想起无义把气都撒在她身上,招招都是为了要取她性命而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刚才就应该让我跟他说清楚啊。”
冷飘然温和道:“他听不进去的。有些事,有些人,不愿意相信的话,不管你怎么说,别人也都不愿意相信的。”
“燕蓉,我其实·····”
“既然不是为了我,那就是为了那个玩投石问路子的姑娘咯?”上官燕蓉自动自觉地把问题理所当然的推测道,她收拾了那些莫名难受的心情,充满疑惑地凑到冷飘然面前去,满目兴奋:“所以,无义是把我错认成了那个石头姑娘,冷飘然,你跟我说说呗,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让你为了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她眉目如画,笑靥如花,在火光下,灵巧的小鼻子微微透着光,有一种通透的亮。她的手攀在他的双膝上,隔着布料,冷飘然感觉到一股灼热,在烤着他的膝盖。上官燕蓉手腕上那梅花烙印又隐隐约约露了出来,像藏着一朵正在盛开的梅花,隐隐飘着香气。
不知是篝火太盛了,还是夜晚暑气还未消散,冷飘然突然觉得自己心中一阵燥热,后背好似渗了一层的薄汗,连喉间都干凅了。
偏偏上官燕蓉还在昂着脑袋瞅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冷飘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微微抬着下巴,干巴巴的道:“天太晚了,今天先这样吧。”
说着,他艰难的站起身,顺手给上官燕蓉把大氅披好,说道:“我去附近走一走,你放心休息。”
也不等上官燕蓉回答,他已经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上官燕蓉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嘟嘴骂道:“每次一问到这个问题就跑,你什么时候能正视这个问题嘛。把那个姑娘藏得这么好,是怕我吃了她吗?”
但是再吐槽也没用,冷飘然也听不到。夜渐渐深,上官燕蓉眼皮渐渐沉重,伏在篝火边渐渐迷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