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钟左右,天已经擦黑了。
楚海给张为康打电话问采访的情况,张为康说已经基本结束,两个人正在闲聊。
楚海说,你们等着,我去接你们。
颜丹华看张为康放下电话,说:“能不能你单独请啊!是不是楚海一定得出席?”
张为康楞了一下,说应该吧,领导主要是请你,他肯定得到。
颜丹华也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让张为康单独请了,但无论如何,一定得把潘筱晨叫过来。
楚海的车很快就到了。
一行人上了车,张为康坐在前面,楚海跟颜丹华坐在后面,边给颜丹华介绍清河区的情况。
颜丹华心思不在这里,打断楚海的话题问道:“咱们是在那个房间?”
楚海赶忙说:“三楼306房间,王镇长在那边等着了,今天本来赵部长要赶过来的,可是临时有事过不来,颜记者见谅啊!”
“哦,没事!我还有个朋友,想一块儿叫过来!”颜丹华说道。
“可以啊,当然可以,有比较要好的朋友就一块叫来!”楚海当即表示欢迎。
“呵呵,我这个朋友可不一定有时间过来,我先打一下电话。”颜丹华边说,边看着前面的张为康。
张为康丝毫没有察觉颜丹华的老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颜丹华按捺住心里的兴奋,拨通了潘筱晨的手机。
“领导,今天晚上没事吧?”自从潘筱晨成了房一泓的秘书,颜丹华张口闭口就是领导长领导短的。
“应该没事吧!有什么事?”潘筱晨已经习惯了颜丹华的称呼。
“哦,请你吃个饭,关键是让你认识几个朋友!”颜丹华笑嘻嘻的说。
“吃饭可以,认识朋友就免了吧!”潘筱晨赶紧拒绝。自从担任了房一泓的秘书,她身边就有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想跟她交朋友。就是颜丹华也给她介绍了不少了,这些人无非就是通过她让房一泓给解决问题的,所以现在潘筱晨一听认识朋友就头疼。
“那你是不过来了啊,是吧!”颜丹华威胁道,“你不来可不要后悔!”
潘筱晨听颜丹华神秘兮兮的,不知所以,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颜丹华高兴地不得了,给潘晓晨说:“东岳大酒店三楼306房间啊!”她扣下电话就在憧憬着潘筱晨见了张为康会是什么样子。
而且颜丹华看着张为康坐在前面在自己的领导面前傻呼呼的样子,更是忍不住好笑。心想,这两个人应该感谢我才对啊,嘿嘿。
东岳酒店3楼306房间,王副镇长坐在副陪位置上,楚海自然是做主陪。颜丹华应该是主宾,可是她却把主宾的位置留给了潘筱晨。
楚海还在和她谦让,说:“还是你做主宾,等你的朋友来了,让她做二宾!”
“不要,等她来了你就知道,她坐这个位置绝对正确!”颜丹华还在打着哑谜。
张为康自然是坐了个无关紧要的位置,而且还侧背对着门口。
潘筱晨今天确实没事,房一泓早早的就下了班,也不用她跟着,这样的日子很少见,简直就是为颜丹华今天的安排预定好了的样子。
所以潘筱晨也没有耽搁,很快就到了东岳酒店,看着东岳酒店多年未变的装饰,潘筱晨想起了第一次跟张为康吃饭的样子,心里不由的百感交集。
这时候房间里的众人正在随便闲聊。颜丹华因为想着即将来临的激动人心的场面,面上始终挂着微笑,对旁边楚海的寒暄以及对面副陪上的王镇长没太在意,却不时把目光转向背对门口坐在王镇长旁边的张为康,这让张为康纳闷。
潘筱晨在服务小姐的引导下走进了306房间,她迎面看到的是坐在对面的楚海和颜丹华,她和一脸坏笑的颜丹华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坐在主陪的楚海,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对背对门口的王镇长和张为康却没有在意。
张为康听到动静后,就把头转过去看,这一看之下,不由得魂飞天外,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这不是潘筱晨吗!可这是真的是吗!
潘筱晨穿着还是那样简单朴素,却又不失女人柔美干练的气质,还是熟悉的马尾刷,干净的脸庞,明亮黑漆的的眼睛。
张为康激动地等着潘筱晨看过来的眼神。
潘筱晨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同,好像有道灼灼的目光正在看着她。但是女孩子的矜持不允许她直接去搜寻这道目光,直到服务员把自己的外套拿过去,她才把目光往张为康那边扫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一眼就看到了满脸通红的张为康正紧盯着自己,她的心如同被重锤敲击般的跳动了起来,那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不知所以,她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茶杯,不敢再看张为康,害怕自己会失态。
颜丹华看看张为康,又看看潘筱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潘筱晨心里暗骂颜丹华,却更不敢抬头。
这时,颜丹华站了起来,笑着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省委房一泓书记的秘书潘处长!”
楚海一听不由的一惊,赶紧站了起来。虽然他是区委的组织副部长,但是在省委副书记的秘书面前,重要性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可是正儿八经给领导服务的。
潘筱晨很谦虚,看到楚海站起来,自己也赶紧站起来了,跟楚海握手。
颜丹华接着介绍:“这是王镇长!”
潘筱晨也主动握手。
“这是清河区的优秀下派干部,张-为-康!”颜丹华笑着,故意一字一字的说。
潘筱晨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照样伸出了手,但是没忍住,手哆嗦了一下。
张为康这会儿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心情复杂的握住了潘筱晨的手。
两个人手指接触的霎时间,那种久违的感觉一下子传到了两个人的全身,两个人都觉得浑身麻酥酥的。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张为康真的不想把那只熟悉的手放开。
颜丹华看着这两个人,感觉很有成就感,就招呼了一声,大家都别站着啊,都坐下。
楚海这时候说:“颜记者,你这就不对了,怎么不早说潘处长要来呢!我得给领导汇报啊!”
“哦!早说了就没效果了!”颜丹华看了脸颊绯红低头喝茶的潘筱晨一眼,笑着说。
楚海不明所以,给王镇长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走出了房间。
“潘筱晨!说话啊!”颜丹华笑着看潘筱晨,怂恿她。
潘筱晨看了张为康一眼,对方咧着嘴尴尬的笑着。
“张副书记,今天没吓到你吧!”颜丹华笑虐道。
张为康这才明白,这个颜丹华就是潘筱晨的室友。
“你,你到省委了啊!”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和潘筱晨面对面,他有点紧张。
“嗯……”潘筱晨鼓起勇气看着张为康,但是声音却细不可闻。
张为康尴尬的一笑,心想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颜丹华笑着说,怎样啊,你们感谢我吧!
潘筱晨飞快的看了她一眼,鼓起勇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的看着张为康,问道:“最近怎么样?”
张为康刚要回答,门外的楚海进来了,手里还拿着手机,看来是刚打完电话,对潘筱晨说:“对不起,潘处长,咱们换个房间吧!我们区委孙鸣副书记和组织部赵长功部长一会赶到,咱们换一个稍微大点的房间!”
潘筱晨听了微微一皱眉,心想今天晚上和张为康是没什么机会说话了。
颜丹华也无奈的看着她。
潘筱晨微微一笑,看了不说话的张为康一眼,拿起包收拾东西准备换房间。颜丹华看她这架势就知道,潘筱晨就是为了张为康也得委屈自己参加这样无聊的场合。
房间换了,标准肯定也跟着提高了。
张为康低头喝着水,听着楚海跟颜丹华潘筱晨聊天,他很少插话,这种情况下,话题一般都是领导提起,他也只有听着的份。一会儿,孙鸣副书记和赵长功过来了。
两位清河区委常委,一进来就夸张的给潘筱晨赔罪,说对不起,不知道潘处长要来,失敬失敬!
快50岁的区委副书记更是说:“区委柳书记本来要来的,可是实在脱不开身!”
张为康不禁纳闷,不就是省委副书记的秘书吗,有这么严重吗!连区委书记都想过来。
潘筱晨时不时的看张为康一眼,担心张为康不耐烦。
张为康倒是没有不耐烦,像这些区委的领导,平时也就在开会时远远的观望,像今天这么近距离的在一起,还是第一次。这时候在现场,张为康更是只有听的份了,更不可能跟潘筱晨说一些闲话了。
倒是颜丹华把话题引到了张为康身上。
“你们的下派干部可是很优秀啊!”颜丹华说。
潘筱晨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能给张为康机会,就是给她帮忙了。
颜丹华微笑的看了潘筱晨一眼,她当然知道潘筱晨心里想什么了。
这样大家的话题就转到了张为康身上。
领导就是领导,就是含蓄,在座的几个领导除了王镇长具体夸了张为康一句外,其他人都是颔许的看着张为康,却不明确表态。
就连楚海也没有明确表示,但是他知道最起码,张为康在主要领导哪里已经有了印象。
颜丹华很聪明,她尽量不提张为康和潘筱晨认识的事,更是不提潘筱晨和张为康原先是一个单位的。当有人问道潘筱晨以前在哪里工作时,颜丹华就代为回答,是从财政厅过去的。她这样回答,在座的几个人心里就有数了,这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能从财政厅到省委副书记的身边,那绝对不是一般人。但是他们不知道潘筱晨在这一过程中,却没有任何的背景在起作用。
张为康一直在静静的听他们谈话,丝毫没有因为受到冷落而脸色尴尬。经过这一年多的商场历练,他对于这种场合已经游刃有余了。你的位置你的角色就决定了你不能多说话,哪怕他有好多话想要跟潘筱晨说,也很想在潘筱晨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但是,在商场和官场有些事情是相通的,就是你千万不要盖过领导的风头。特别是今天这种场合,只要自己一开口说话,潘筱晨肯定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来,那不就让领导太尴尬了吗!
他绝大部分时间在听。听他们说起工作单位的事情时,张为康突然想到,既然潘筱晨是省委副书记的秘书,都在省委办公厅,那肯定和陈静璇在一起了,认识也是应该的了。他心里一阵激动,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潘筱晨虽然在认真应付清河区几个领导,但是她的注意力却始终在张为康脸上逡巡。她明显的看到了张为康的改变,确切的说是张为康的成熟。潘筱晨心里惊讶的在想,这些日子在张为康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颜丹华很有成就感,她看着潘筱晨虽然是在违心的应付清河区的领导,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潘筱晨的内心是快乐幸福的,因为她的眼睛更亮了。
轮到该互相敬酒了,虽然张为康酒量差,但是今天这种情况是非喝不可了,而且楚海也给他使了眼色。
潘筱晨看到张为康自己给自己倒酒就有点担心,她是知道的,张为康喝不了多少酒,除非他这段时间酒量有了突飞猛进。
不过张为康倒还不担心,因为今天毕竟人少,一共四个领导,每人敬一杯酒吧,也就四杯,而且一般情况下领导是不会回敬自己的,就算是回敬不也就再喝几杯吗!潘筱晨和颜丹华应该不会难为自己的。可是开始后,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想错了。
前面跟他想的一样,基本上都没有任何的纠缠,可是没成想到了颜丹华这里,情况就不一样了。
好像女人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对自己的闺蜜的男朋友都要故意刁难。张为康跟她喝了一个,但是她不满意,说哪有敬酒敬一个的啊,好事成双嘛,特别是今天,意义更是非比寻常。
这话让张为康一是尴尬,因为刚才他敬领导也就只有一个啊!除了尴尬,他第二感觉却是甜蜜,因为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和潘筱晨在这里见面,怎么也是让人惊喜的一件事情。因此虽然尴尬,但他还是高兴的喝了。
潘筱晨看他喝的痛快,尽管眼睛都已经红了,但是知道他是为自己而喝的,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幸福。
轮到颜丹华敬张为康了,当然还是两个酒。
张为康勉强喝了下去。
“来,为你在马家庄这几年的辛苦工作干一杯!”颜丹华笑着说,她虽然喝的也不少,但脸色却丝毫不变。
张为康犹豫着,苦笑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长功说了一句:“你得喝啊,这是颜记者对你工作的肯定,她要是肯定你的工作了,今天晚上咱就能上报,对不对?”
孙鸣认识张为康,那次在处理民族矛盾冲突时,给孙鸣留下的印象很深,这会儿开玩笑说:“这下子有热闹看了,咱可得见证一下,到底传说中的红脸蛋的和扎小辫的哪个更能喝!”
潘筱晨有点着急,这个死颜丹华非得要张为康出丑啊,是怎么着?她忍不住说:“丹华,你也喝了不少了,就少喝一点吧!”
“没你的事啊,你少说话!”颜丹华警告潘筱晨。
张为康不愿潘筱晨给自己说好话,端起杯子就喝了,然后就觉的胃里有点翻腾。他赶紧起身到洗手间,在水龙头前面洗了把脸,还好没吐。
胃里难受,但是他的脑子却很清醒,他想自己在这里呆一会儿,潘筱晨应该就会过来了。
果然,他的想法刚落,面前的镜子里就出现了潘筱晨的面容,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悦。
可是张为康真的转过身来面对眼前的人儿时,却有点拘谨了,他搓着手说:“祝贺你啊!”
潘筱晨恢复了本来面目,说:“没什么,只是运气有点好吧!”
张为康“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你好吗?”潘筱晨看着张为康,眼睛有点模糊了。
“嗯,很,很好!”
“身体好吧!”潘筱晨想伸手去摸张为康的胸口,可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嗯,很好!”
潘筱晨突然也不知道问什么了,明明有一肚子的问题,可是这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两个人这样尴尬的站着,直到看到王镇长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
两个人只好分开。
张为康回去。
颜丹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走了出去。
一会儿她和潘筱晨一块回来了,后面颜丹华就没有再难为张为康。
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潘筱晨就说:“谢谢孙书记,今天也不早了,就到这里吧!”
大家又客气了几句,就准备下楼。
潘筱晨最想张为康跟自己一起走,可是孙鸣非要让自己的司机把她们送回家,盛情难却,潘筱晨又不能明说什么,只好看了张为康一眼,准备上车。
颜丹华这时说:“张为康,把我电话留下,有什么事给我联系!”
张为康知道她的意思,欣喜的说好啊。
颜丹华说了号码。
潘筱晨一听是自己的号,是又羞又喜。
张为康当时就拨了号,边说这是我的手机。结果潘筱晨的手机就想了起来,三个人相视一笑。
潘筱晨心情大定,心想:“总算联系到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