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岁末和今年的年初,天气真是有点反常。去年的雪刚到12月就纷纷扬扬了起来,而现在已经进入了三月,居然又迎来了一场大雪。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压在了学校两棵杨树已经吐绿的枝条上,张为康不禁担心这点刚冒出的生命会不会被寒冷扼杀。但是纷扬的雪花很快装裹了大地,这让张为康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或许这场大雪能够缓解每年的春旱。而且这洁白的雪不正是自己所喜欢所钟情的吗!
今年学校开办了食堂改善师生的中午伙食,老师每人每月发150块钱的饭票,吃不完也不退钱。这样家远的同志就不必再到市场上去买饭了,而原先中午回家的同志为了消费完这些饭票,中午也不回家了,就在学校吃。
学校中午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在曾贤河的发动下,大家一吃完饭,就聚到教研室打够级。参与最积极的就是张为康、洪皓、丁学成、陈学军、车川胜、滕世文等人,偶尔李真为也被拉来补缺。
曾贤河最喜欢玩,但是里面属他打得最臭,总是给他这一伙拖后腿,只要是和洪皓或者是吕华文、车川胜一伙,准会被他们奚落的体无完肤。但是大家给他总结了一个最大的优点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时间长了,每个人打牌的习惯都基本上摸清了。洪皓打牌思路清晰,时机把握很好,但难免一时冲动燥热,有时不是很理智。吕华文打牌咋咋呼呼,手里不管好牌孬牌,只要有牌能打就打,不太考虑后果,有时候会把对头吓住,但更多的时候是一幅好牌打得七零八落,反而走到了最后。
车川胜思路也很清晰,但是情绪化严重,有好牌就忍不住得意洋洋,不是出言讥讽对手,就是埋怨同伙出牌太臭,如果手里牌不好,就有点得过且过,就想尽快结束下把重新来过。滕世文打牌嘻嘻哈哈,别人从来猜不透他牌到底怎么样。丁学成出牌也很猛,但是到了关键时候会有点不自信。张为康不论好牌孬牌,给人的表情都差不多,他最喜欢手里一把好牌留在最后捉人,牌不好不坏或者不好就努力往前冲。
几个人配对也很有意思。只要张为康和洪皓在一起,胜率就高,哪怕加上曾贤河或者水平也不怎么样的李真为,也能和对方拼一拼,但是要加上吕华文胜算反而不大,如果加上滕世文基本上就是无往不利了。更有意思的是陈学军只要和车川胜一伙,保准输,因为他们两个一准内讧。李真为很喜欢打,但是她往往被作为替补,所以更多时候她是坐在张为康或者洪皓身后看。刘成为也喜欢打,但是他打了几次以后就不太经常过来了。洪皓就说:“肯定是领导不高兴了!”
车川胜不以为然地说道:“中午时间娱乐业不允许吗?”
洪皓就笑嘻嘻的说:“既然车书记都发话了,那咱们就放心打吧!”
车川胜脸上就红一块白一块了。谁都知道,他说这话就是言不由衷。
来观战的基本上都是女同志,比如宋承瑛和李珊颖,孙明明和潘筱晨几乎不来。观战的女同志一般也呆不了太长时间,因为张为康、洪皓、陈学军、吕华文都是著名的烟枪。四个人在办公室一坐,外面刚进来的人能被呛出去。
这天中午潘筱晨从市场买了两个暖瓶胆回来,被门口的李大爷叫住了,说有一封外国来的信,让潘筱晨帮着看看是谁的。潘筱晨接过来一看,其实就是一张明信片,上面写了几行英文。她看了看收信人,居然是张为康的拼音,潘筱晨忍不住心头一颤,再仔细看寄信人,果然是“杨敏”的拼音字母,地址是美国洛杉矶,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内容。
拿着这封信,潘筱晨犹豫了一会儿,感情上她不想告诉张为康,但理智告诉自己必须把这封信交给张为康。而且已经好多天了,她和张为康几乎就没有什么来往了。对这一点潘筱晨很是恼怒,作为一个男同志,张为康根本就没有诚心道歉的样子,而且一点毅力也没有,这样怎么能追女孩子呢!潘筱晨觉得有点悲哀,看来张为康真要追求自己,要是想她表白的话,自己最好一次就答应,否则这个家伙很难说会有第二次。想到这里,潘筱晨自嘲的笑了一下。但她也给张为康找到了理由,就是张为康最近把精力放在了打牌上。
拿着信她推开了二楼教研室的门,迎面扑过来的一股刺鼻烟呛味,让她忍不住的咳嗽了几下,而且眼睛有点睁不开,她用手在眼前扇了扇,才看清了正在打牌的几个人。张为康就坐在对面,正合着手里的牌,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
看到潘筱晨进来,而且意图明显的是冲自己来的,张为康有点慌乱,赶紧把嘴上的烟拿在手里,用眼睛询问着潘筱晨。坐在张为康身后的李真为招呼潘筱晨:“筱晨过来看看,张为康这小子又想闷人了!”
潘筱晨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把明信片递给张为康,张为康诧异的看着潘筱晨伸手接了过来,手里的烟差点戳到潘筱晨白嫩的手上。
车川胜他们开始起哄:“情书啊!情书!”张为康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表情就定格在了“杨敏”的拼音字母上。张为康腾的就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烟扔在了地上,把牌塞给李真为就跑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到自己办公室,关死了门,一下子仰坐在了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明信片的一角。直到自己平静下来,他才仔细的看了起来。令他失望的是明信片上没有只言片语,甚至连地址都不详细。
张为康努力拼着上面的英文地址:洛杉矶,洛杉矶哪里啊?
惊喜之后,张为康又陷入了失望和沮丧之中,很明显,杨敏不希望自己骚扰她,因为那上面没有明确的地址,只是让自己知道她在美国。
美国,美国是什么地方啊!如果再退回十来年,张为康肯定得为杨敏着急死,美国那地方,人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怎么还能往哪儿跑呢!可自从张为康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他就觉得美国人民肯定不需要我们去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因为人家都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吃得饱穿得暖,那可是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家。等到上了大学,一位教授曾经慷慨激昂的说过这样一个论断:“当前世界上哪个国家距离共产主义最近呢?是人家美国啊!同学们!”张为康对此深以为然,要不然为什么这么些人到了美国就不愿回来呢!物质产品越丰富,生活水平越高的地方应该是距离共产主义短一些。
既然杨敏到了美国,自己应该为她高兴才对。有句歌词写得好:如果你有了新的彼岸,请你离开我!
平静下来,张为康很是轻松,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前一阵子失去杨敏的痛苦了,虽然多少有一点怅然若失,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为杨敏默默地祝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