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筠跟大壮回到医院时，正碰见公安去采集信息。
唐兆客气地握住为首男人的手：
“辛苦同志们了，都凌晨了还在工作呢，真的是太感动了，对了有结果麻烦尽快通知我们。我们对凶手落案的进度很关注的！”
男人表情微僵，上下扫他一眼：“会的，感谢你们提供的信息，事情有结果会马上通知大家的。”
说完，他们拿着刚刚收集到的资料离开医院。
临走时，有人嘴上还在嘀咕着：“这么急收到上面的通知要紧急排查，不知道受伤的人是什么来头。”
为首男人严肃道：“为人民服务，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我国公民，我们应该竭尽全力为他们排忧解难。你思想不正确，案件结束后给我写一千字检讨书！”
“是的。”
钟文筠走过去问唐兆：“阿中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已经排除禁忌症了，说现在就可以安排手术。要签的通知书我也都签了，现在就是等结果。”他长呼一口气，稍微放下心来，“好在医生说没有伤到要害器官，手术成功机率很大的。”
“嗯，那就好。”她在唐兆旁边坐了下去，“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睡不着！”唐兆搓搓有些麻痹的脸，“回去也是失眠啊。”
“建议你回去，接下来我们需要要轮班照顾他。一直熬下去大家都受不了的。”
她在唐兆的满脸感动下继续解释：“况且明天我也走不开，需要你带早餐过来。”
他一愣：“医生说手术后禁食。”
“我吃。”钟文筠脸上下意识解释，反应过来后轻轻笑了，“回去吧唐兆哥。”
“好吧，那我就不跟你这个正牌女友争着了。”他说完，捶打着腰背往外走。
跟她留下来的人还是小黑跟大壮。
小黑见她情绪不太好，便拿出自己的观察笔记，犹豫再三后还是递给了她：
“这是我打算给方先生的笔记，里面记录了关于你在北城的点点滴滴跟喜欢的美食。打算让他哄你高兴的。看在……”
“看在他手上的份上，要不钟小姐你自己添加几点喜欢的事情吧。你实在是太难观察了，我觉得方先生靠我的笔记的话，得过很多很多年才能追上你。”
他说完，觉得自己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剩下的，就看她配不配合了。
钟文筠翻开笔记，上面用粤语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钟小姐喜欢吃城东那间甜品铺的冰糖葫芦，买的最多的是草莓跟甜橘的糖串。」
「钟小姐小时候喜欢吃炸果子。叫我们要尊重小孩。」
钟文筠笑得哭笑不得。
她扭头问他们：“身上有笔吗？很多地方你都写得不对啊小黑，这么粗心怎么当保镖。”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腮帮子，想了想，朝着护士台的方向跑过去。
没一会儿就从护士小姐姐处借到了一支笔。
钟文筠一看，还是红墨钢笔，正好用于修改。
她低头，在本子上修改。
「钟小姐喜欢吃城东……」划掉。
——「是钟文筠想买给方刻中吃的，另外她认真品尝过了，草莓跟橘子最甜，方刻中一定喜欢。」
「钟小姐最近喷的香水味是花香，建议方先生送她这种味道的香水。」划掉。
——「方刻中给的花太多了，钟文筠房里都是鲜花的味道，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_^ 」
对着本子删删减减，又加了不少“干货”后，本子基本上也用掉一半的纸张了。
她看了看，觉得写得差不多后才将钢笔还给护士。
“钟小姐，本子……”小黑暗示道。
钟文筠瞥他一眼：“我来保管就好了，等阿中醒了我亲自给他。”
“好吧。”
“姑娘，你们朋友得的是什么病啊？”一个估摸五六十出头的老大娘开口问她。
深夜做手术的患者不少，大厅零零星星坐着不少等候的家属。
老大娘就是其中一个。
钟文筠应和道：“外伤。您家属呢？”
“胰腺炎，胆囊也有点问题。”
大娘笑得乐呵呵的，看起来不像很难过的样子：“哎呀老毛病了，这老家伙就是控制不住嘴巴，今晚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就发作了。”
“就是享不了口福的命！”
钟文筠失笑：“上了年纪确实要饮食清淡些。”
“哎呀你不知道我家老头以前是干厨师的。”她摆摆手。
语气却带着莫名的自豪，她继续说：
“老家伙可会做好吃的，可惜现在都是我一个人享受咯。”
钟文筠意外道：“你们感情真好，不过这么晚住院……你家孩子怎么没过来陪着？”
她已经脑补了一部不肖子孙的家庭伦理剧了。
老大娘听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忍不住炫耀道：“我们没有孩子。”
“啊？”
钟文筠看着她脸上一副先进标兵的模样，再结合她说的话。这么就觉得有些新奇呢？
这个年代不生孩子还能引以为傲的人，真心不多。
老大娘说到这个便兴奋地双眼发光，她一个劲儿地跟她分享道：
“你猜猜大娘我为什么不生娃？”
钟文筠不确定是不是身体原因。
就算确定，她也不想揭人伤疤。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把这回事当作是伤疤。
钟文筠打哈哈道：“猜不出来呢。”
“我跟你说，因为我怕痛，我家老头那叫一个有气魄啊。他当年见我实在是怕得很，直接就拍板说这辈子我们不要孩子了！”
大娘一拍大腿，洋洋洒洒地介绍过程的艰辛：“我们父母是可劲地劝我们呀，说什么老了没人伺候。你看怎么着？”
钟文筠摆出疑惑的表情：“怎么着？”
“他说以后去过继一个同族的孩子，就当自家孩子养。哎哟你都不知道他多倔强啊……”
老大娘笑得头上的白发都跟着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钟文筠笑出了声，确实是很有个性的大爷呢。
她忍不住追问：“那后面过继了吗？”
“没有，我们都不爱养小孩。自己小两口过日子比什么都强。”大娘摆摆手，语气颇为嫌弃道。
“那你们还蛮有个性。”钟文筠煞有其事地点评一句。
别说几十年前，就说是几十年后，生不生孩子都还是一直被热议的话题。
他们的做法在几十年前，绝对属于是爆炸性新闻。
大娘呵呵笑了两声，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
“这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我跟老头啊，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