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外面走了几步，祝璟沅就感觉风直往衣服里灌，而孟棋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白色卫衣。
祝璟沅有些担忧地问：“冷吧？你的衣服什么时候送过来？”
孟棋看了看时间：“一会儿直接去吃饭的地方，他十二点下班，我们十一点半开车过去。”
“好。”
祝璟沅带他去了平常大爷们下棋的地方，周围有几棵树勉强能挡住风。
这是两个人第二次面对面正式交流，祝璟沅打算好好捋一捋他俩之间的起因经过结果。
“所以孟老师，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不会就因为我和二五六拍了个合照吧？”
孟棋：“比那还要早得多。”
祝璟沅闭着眼睛回忆，随后冒出来一个很自恋的想法。难道是因为她卜叮的头像太好看了让孟棋看了一眼就印象深刻，后来帮黎舟舟搬家那天碰到她认出了她，闲聊的时候跟黎舟舟提起，黎舟舟又刚好在柳女士的朋友圈见过有她的照片，所以就把她的真人和游戏id对上号了？
没等她想好怎么用听起来不太自恋的词句组织好这个猜想，孟棋又开口了：“关于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说。”
祝璟沅只听到了话里的“以后”，乖巧地说：“嗯。”
她好像真的着了错觉的道了。
“还有，那之前每次看到你都装扮齐全，是因为什么？”
孟棋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怕被认出来，又怕被遗忘。”
怕被认出来的，是被冠以“抄袭”罪名的蒋之宜，怕被遗忘的，是部分电竞粉心中的落神。
祝璟沅忽然有点心疼他。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你当初突然离开赛场，是因为什么？你还记得么，我说过我有一个朋友是你的粉丝，她很想知道，还有很多你的粉丝也想知道。”
“我……”孟棋吸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很早以前，我心里就有一个以音乐为名的梦想。但是在高一的某一天，它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也是在同一时期，我开始接触游戏，从此它被我藏在心里成为了一个秘密。”
“我爱电竞，我很感谢带着我走向巅峰的每一个人，感谢支持我的每一位粉丝，但最终我还是自私了。2020年，有一家娱乐公司偶然看到我高一表演的视频，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我，说有一档选秀节目正在筹划中，让我去试一试。”
“证实他们不是骗子之后，我心动了，你知道，那对于我来说是个机会。而且那个时候我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干什么都行，所以不顾一切退了俱乐部去公司当练习生。”
“后来因为我不配合节目组炒cp……”
“等等，什么炒cp？”祝璟沅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就是让我在节目中和另一名选手表现亲密，以此来赚取流量和话题。”
“我拒绝了，之后和节目组发生了点矛盾，他们几乎剪光了我的所有镜头，所以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祝璟沅越听越感受到社会的险恶。
“再后来公司因为这件事克扣我应得的报酬，只给我一些其他人不要的资源，某些自称领导的人对我言语辱骂，还控制了我大部分社交账号。所以我提出了和他们解约，没想到被反咬一口，公司以违反合同规定起诉，让我赔偿巨额违约金。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和公司打官司。”
“我曾经反思，这其中也有我自己的问题。想要有所成就，又不甘愿按照别人的规则做事，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
祝璟沅听完，才发现自己对他的认识只是冰山一角。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些话，对其中的艰辛却只字不提。
“你后悔过吗？选了一条并不适合你的纯粹的路。”
孟棋看上去似笑非笑：“我就当你在夸我咯。其实我也后悔过，不过很快就发现后悔也没什么用，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要是全拿来后悔了我会更后悔的。”
“幸好，我好像很快就能看到太阳了。”
他最后轻声说了一句。
“说这么多，都忘记时间了。走，吃饭去。”
车上，祝璟沅坐在后排，从后视镜里偷看专注开车的孟棋。
“谢谢啊，刚才听我说了这么多。”孟棋突然说。
祝璟沅慌张地把视线挪到车窗外：“也谢谢你啊，这么相信我，愿意和我讲这么多。”
“你呢，有没有什么梦想或者愿望？”
祝璟沅听到这个已经很久没被人问过的问题笑了：“我的梦想啊，找一个很帅，并且和我灵魂契合的男朋友、早日实现财富自由，愿望是我希望能考研上岸，热爱并且深爱以后从事的事业。”
“还有，一个月后的比赛一定要赢。”
“没了？”
“没了。”
“从前的祝璟沅愿望是站在更大的舞台上，现在的祝璟沅希望换个舞台仍然能够发光。”她毫无保留地跟他说。
“那我就，祝你梦想都能成真，愿望都会实现。”
“你也是。”
***
在饭店门口看到二五六的那一刹那，是祝璟沅的又一次意想不到。
就好像，孟棋看她时带着上帝视角，而他是她需要解开的一个又一个谜题。
二五六也显然惊呆了：“哈…喽？”
孟棋像电影里的幕后大佬，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他从二五六手里接过衣服说：“走吧，都饿了。”
饭桌上，孟棋向两个人介绍：
“这是二五六，大名吕品然。”
“这是小菜，大名祝璟沅。”
三个人坐一个包间，圆桌坐出来个三角形。
祝璟沅早就忘记了二五六朋友圈有孟棋点赞这回事，问道：“孟老师不是和我一起进二五六车队的吗？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了？”
二五六答道：“认识，不过那天真是巧合。”
两个人开始给祝璟沅讲他们是怎么认识并成为朋友的。
还是在2020年，距离选秀两个月后经纪人终于给孟棋接了个叫《荣耀超凡少年》的综艺。节目组请了五十个包括民间高手和十八线小艺人在内的擅长打王者荣耀的男生，通过分组对抗淘汰的赛制进行总共六期的录制，最后获得冠军的队伍获得二十万现金奖励。
当时节目组请来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素人和名气不高的艺人，也没有过多宣传，观众只局限于电竞迷和部分艺人的粉丝，所以一直到节目播完也没有激起多大水花。
孟棋和二五六就是五十个少年中的两名，他们从第一期被分到一组后一路杀进了决赛，拿到了冠军，两人的友谊通过节目而逐渐建立起来。
而且，知道孟棋就是落子的人并不多，二五六就是其中一个。他知道陈全的一头红发是因为他的偶像落神才染的，也从没有跟他透露过一点关于孟棋的消息。
从寂寂无名到有福同享，他们谁也没忘了谁。
“你别看他现在直播很有娱乐效果，当年也是好几个国服在榜。”孟棋说。
“哇哦，好伟大的兄弟情。”祝璟沅端起自己的饮料说，“来，走一个。”
二五六干了杯子里的酒道：“话说你俩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