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爱”这个字眼,江煜本能不适的拧了一下眉,可是更让他觉得不适的,却是景桐的语气那份不敢置信的警惕和防备。
仿佛假如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你希望我的答案是什么?”
江煜依然目视前方,声音也不曾透露出任何情绪。
“我希望你不要抽风。”景桐自嘲的一笑,“我不知道我的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地方,假如是,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利用。
江煜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又一次发出咔哒的声音。
“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
“以前当然不是,一开始你在我心里的形象是很完美的,虽然你不喜欢我,但这并不是你的错。”景桐语气轻松,已经可以很自然的说起当年,“但是你马上都要当总统了,你让我相信你的品行?我还没那么蠢。”
自古以来,不够心黑手狠,怎么可能成为上位者。
江煜抿紧了唇,过了几秒才开口:“但是我不会这么对你。”
此时车子刚刚开出悬崖山庄,远处的海浪映入景桐的眼底。
耳中听着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她觉得心脏不自觉的轻轻颤动了一下。
“你这话说的……”景桐笑了一声,努力忽略心底的那抹异样,“我爸爸是怎么进去的,你没忘吧?”
江煜呼吸一重,半晌才哑声开口:“当初我选择把材料交上去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只是这并不能阻碍我的决定。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你爸爸罪无可恕,并不是因为我可以借此累积政治资本。事后的升迁并非我的本意。”
景桐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我明白。何况正好能摆脱我的纠缠,你何乐而不为。”
江煜呼吸一重,终究还是缓缓的补充了一句:“我不否认,当时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很快就后悔了。”
景桐从未听到他用这么凝滞的语气说话,她不由的怔了怔。
“那件事,我并不是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江煜侧首看着她,目光深邃,“我本可以让你的伤害降到最低,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抱歉。”
景桐眼睛一热,心底的酸涩不可避免的涌了上来。
这个男人从来不懂什么叫迂回婉转,所以景桐很清楚他并没有说假话,更不是在安慰她。
当初厌烦她是真的,后来后悔也是真的。
或许他的这份坦诚,足以告慰当年的自己。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你才想尽办法弥补我,是吗?”景桐笑了笑,“如果这样做能让你良心稍安,我也没什么意见。反对我有用的我就受着呗,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是你主动想要弥补我的,我不欠你。”
“当然。”江煜点了点头,“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帮助你也是应该的,你大可以坦然接受。”
景桐咬了一下唇。
有一点很明确。
这个男人毕竟即将要成为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她无意借此获取什么,但是也不想继续敌视他。真把他得罪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就算曾经她愤怒不满,经过这么多年,也早就消解的差不多了,她又何必抓着当年的事不放。
就当普通朋友相处……不,他们的关系可能还够不上朋友,充其量只是熟人吧。他自己说的,他们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景桐心中释然,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对着江煜露出了一个虚伪的客套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煜瞳仁收缩,脸色看起来依然冷漠,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有所缓解。
景桐也不介意,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江煜忽然发现,或许他宁愿这个女人继续和他针锋相对,这至少说明她对他还是有期待的。
她放下浑身的刺,并不是因为她接纳了他,只是因为他的言行再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思及此,江煜的眸色愈发冷沉,最终只能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在专机上坐定。景桐累了一天实在困到不行,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钻到了专机上的唯一一家卧房里去睡觉了。
江煜自然不会反对,只是看到女人关上门,把他隔绝在外的动作,他的脸色愈发冷漠。
警卫刚打开电脑,本来打算趁机准备文件和档案,无意间看到自家首长冷冰冰的脸色,他心里一悸。
“部长,不然你也进去休息一会儿?”
“不了。”江煜十指交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把景桐的档案拿给我。她目前工作的公司,有人知道她的底细吗。”
“没有。景小姐在公司非常的低调,但是人缘不错。”警卫把档案调出来。
“人缘不错?朋友多吗?”
“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应该是零。没想到景小姐会担任楚微澜的伴娘,据我所知,她和楚微澜的私交并不多。”
“至少楚微澜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背景。”江煜的手指屈起,轻轻的敲了敲桌面,“明天探监结束以后,给她公司的人事经理打个电话,不必明说,做一点暗示就好。”
警卫有些糊涂:“部长,暗示什么?”
江煜瞥了他一眼:“京城才是她的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需要真正的朋友。”
至少他可以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制造足够多的见面机会。
警卫愣了一下陡然明白过来。
“是。”他赶紧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没想到自家部长也有这么腹黑的时候。
……
景桐一觉睡到飞机落地。
她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以至于下飞机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好在江煜及时的扶了她一把。
男人手心的灼热温度让景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猛的甩开江煜的手。
“不用,我自己能走。”她干笑一声。
这个动作让男人眼底的冷意更深。他右手攥紧成拳,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