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静中,季老爷子最终拍板。
众人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安排。
会议结束以后,老爷子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他自己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当然,楚微澜也没走。
等其他人都离开以后,楚微澜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缓缓的吐了出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满是汗水。
老爷子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微澜,你让我很意外。”
一开始,楚微澜提出由她来担任执行总裁的时候,老爷子的第一想法也是反对,可是楚微澜说服了他,还说服了相当一部分股东。
董事会那些人都是一群人精,楚微澜却丝毫不惧,一条条的驳斥到令他们无话可说,单这份镇定和勇气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爷爷,您知道我只是在虚张声势。”楚微澜勉强一笑,“我其实什么都不懂。”
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和游刃有余,只是,每次想到季衍铮,她就又一次有了勇气。
她绝不能让他失望。
“没关系,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顶些日子。我让孙烨跟着你,有什么不懂的你问他就好。”老爷子温和的看着她,把几份文件推到她面前,“你签个字吧。如果衍铮真的有什么万一……以后公司和这两个孩子,都得交到你手里了。”
楚微澜手一颤:“不,不会有那个万一的!”
老爷子仿若在交代后事一般,听的她心脏揪紧。
“别怕,我只是这么一说。”老爷子把笔递到她手里,“快签字吧。”
楚微澜咬紧唇,心知这是责任,更是老爷子给予她的信任。
她把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定了定神,翻开了眼前的文件,在上面一一签下自己的名字。
……
回去的路上。照样是孙烨开车,不过同行还多了个乔屿泽。之前楚微澜和老爷子开董事会的时候,他一直待在季衍铮的办公室。
“我会尽量把衍铮失踪的消息压下去。”乔屿泽沉声说着,“以后我不敢说,但是短期内,不会有人针对T.S集团,你安心养胎。”
楚微澜轻轻点头:“谢谢你,四少。”
乔屿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这个混蛋。等他回来,我非狠狠的揍他一顿!都要当爹的人了,逞什么英雄!”
要么壮士断腕,想法子喂饱景致远,要么就狠下心,像对付肖锐朗那样,继续祸水东引。偏偏这两条路,季衍铮都不肯走。如果不是肖锐朗彻底得罪了他,恐怕他一开始也不会拿肖氏当诱饵。
可是话是这么说,乔屿泽却清楚这两条路都无异于饮鸩止渴,季衍铮的做法才是一劳永逸的。这一回,景致远的做法太过恶劣,足以让最高领导产生危机感。或许阳城的企业还会因祸得福。
他只是太生气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究竟在气什么。
楚微澜听着他发狠的语气,认真的摇头:“不行,你不能揍他,我会心疼。”
乔屿泽无言以对,半晌,他忽然笑了一声:“好吧,算他走运。”
……
郦城是一个经济落后而风景优美的小城,在距离季衍铮出事的那条河足有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尚未开发成旅游景点的古老民居。
此时已近傍晚,秋风瑟瑟,晚霞满天。
随着吱呀一声,其中一座民居的木质门被人推开,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已经褪色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休闲长裤,然而男人身上矜贵疏离的气质,却愣是把这两件明显劣质的衣服穿出了一种高大上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的怀疑他的穿着会不会是一种新的时尚潮流。
男人五官英俊,但是脸上却没什么血色,薄唇紧抿,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但是那双黑眸却显得异常的深邃。
他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晚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眼底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思念和内疚的情绪。
“季先生。”一道浑厚带笑的嗓音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
季衍铮的眼底暗了下来,他转身看向来人:“袁先生。”
被他称为“袁先生”的男人大约四十岁上下,个头不高,但是身材颇为壮实,那双眯缝眼里常年闪烁着精光。
“不是说了么,喊我老袁就好。”他哈哈笑道,“您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出来透个气罢了。”季衍铮语气冷淡。
“起风了,您大病初愈,还是静坐休息为好。”老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季衍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好。”
说完,他举步往院子里走去。
老袁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男人的背影,忽然龇了龇牙。
“季先生,您别怪我不让你走。”他慢悠悠的开口,“景致远倒了,跟他狼狈为奸的那几个人现在就犹如惊弓之鸟,万一让他们发现你的踪迹,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们清风帮也要受牵连。我既然冒险救了你,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因此而倒霉吧。”
季衍铮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您放心,我没打算逃。另外,救我的人也不是你。”
“啧……什么逃不逃的,我也没把你关起来,是吧?”老袁呵呵的笑道,“救你的人的确不是我,是老梁,但那又怎么样?我和他是好兄弟,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是我的嘛。”
季衍铮这次没有再给予他什么回应,他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季衍铮拉开椅子坐下,却无事可做。
这里连一本书都没有,更别提电话和网络了。
他的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点着,神色沉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吃晚饭了。”来人的声音含糊不清,低着头,把一个海碗放在季衍铮的面前。
他正是之前从河里把他救出来的“老梁”,老梁看起来并不算很老,但是脸孔却有些扭曲,还有几道奇怪的伤疤,给人一种面目全非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长相不佳,他和人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低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