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自然记得王君凝的帮助,但有时候人很奇怪,没有任何人施以援手的时候,可以连面子不要求他人的帮助,但在人家帮助之后,又会想要寻找所谓的面子。
尤其是赵晴这种虚荣的女人,她甚至想,当时要是王君凝不帮自己,求着父母也能度过危机,谁让王君凝帮忙的,导致自己一直被她踩在脚底。
王君平的心思没有赵晴那么多弯弯道道,他纯粹不满王君凝的蛮横不讲理,赵晴固然有错,但她王君凝就没错了吗?他相信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赵晴的性格,那么又何必为难赵晴,她若有一点脑子,也不至于混单位至今都没提拔。
王建国看着两方家庭对峙,王君安一家子冷漠不关心,他们都是一大家子人,现在活得仿佛成一个个敌人,顿时心寒不已。
沈玉芬在世的时候,所有的矛盾都经由沈玉芬处理,在王建国还没回神的时候,她都已经处理干净利落。他看不到子女的怨恨和矛盾,现在没了沈玉芬那道墙,所有人的情绪一涌而出,看似是现在的矛盾,实则不满的情绪应该是不断积压所产生的,甚至能追溯到儿童时期。
王建国捂着脑袋,喊道:“我头疼,头好疼……”
王君平是孝顺的,顾不得眼前的局面,连忙将王建国扶到房间去了,赵晴为了躲避王君凝的“机关枪”,跟在王君平身后进了房间。
王君凝看出王建国的举动不过是为了化解矛盾,讥讽地撇了撇嘴,不屑一顾。
房间内,王建国本来没头疼,但经过这么一折腾,头确实是疼起来,靠在床上休息,王建国瞧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看上去为人和善,儿媳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就能和王君凝闹得那么凶,仿佛仇人一般。
王建国坐起来,王君平紧张地说,“爸,你怎么样?”
王建国眯了眯眼睛,看上去毫无生气,“好是好一些了,君平,爸跟你说,对待君凝你就多让让,她毕竟是你妹妹,你们两家何苦闹到这种境地。”
赵晴不满,“爸,你是没看到王君凝多嚣张吗?”
“你闭嘴!”
赵晴一怔。
王建国说:“君平,爸想跟你聊聊,能让她出去吗?”
话音未落,赵晴愤愤不平地离开,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凭什么要被王建国吼啊。
“爸,赵晴她就这种脾气,但她心眼不坏……”
王建国沉思,“爸知道赵晴心眼不坏,但为什么一定要跟君凝攀比呢?我们都知道子音成绩好,能力强,虽然这一段时间作弊了,但不可否认她是优秀的。现在吱吱成绩上来了,大家更应该高兴,可如果是说一踩一就不对了,一家子应该是百花齐放的,而不是一家踩着一家。再者,君凝帮你是真,你以为八十万是这么好拿的吗?谁能一下子给你八十万?君凝对你是有情谊的,只是她脾气别扭,才说话不好听,你是哥哥,为什么不能体谅自己的妹妹?你想想,她小时候不也挺可爱的,跟在你身后,叫你哥哥。我记得有一次,你被同班同学拦下来,人家差点要打你,君凝看见了,各种保护你,还和他们打起来了,打得浑身是伤回来,还觉得自己很厉害,今天保护了自己的哥哥。她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她一直以来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关心这个家,或许言语不好听,态度不好,脾气暴躁,但她永远是你的妹妹,是你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王君平内心受到波动,王君凝小时候是可爱,那时候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喊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兄妹俩开始不对付了,谁都看不上谁。他们永远都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这句话撼动了王君平,是啊,王君凝再怎么样,都是他的亲妹妹。
“爸,她应该收敛……”
王建国将头靠在床边,思索,“君凝跟你妈妈不是很像吗?一样的好胜心强,一样的为了家里人,一样的讲话不好听,一样地具有权威性,即使君凝内心百般不愿意,她还是跟玉芬一模一样,你要体谅她,母亲和孩子是很像的,这种想象是很难很难改变的。爸这一辈子都没改变玉芬,你呢?你和君凝还不是夫妻,你能改变她多少?”
王君平沉默了。
王建国的每一个字都是有道理的,他无力反驳。
王建国也不急,很多事需要孩子慢慢消化。
王君平出去的时候,王建国让他把王君凝喊进来。
王君凝一进来,坐在一侧,不冷不热地说:“身体不舒服这事,你还要装几次?”
王建国疲惫不已,一语双关,“如果我真的身体不舒服呢?即将去世,你……”
王君凝笑了,“爸,你开什么玩笑,别人生病那是真,你生病可太假了,你说说你,平时比谁都保健,爱好走路散步锻炼,早起早睡,你能生什么大病。”
王建国苦笑一下,有时候命运就是猝不及防。
“君平的事情,你别太计较了,他们夫妻本来感情就不好,再加你这一把火,迟早要烧了。”
王建国对王君平的偏爱是有目共睹的,生病了就想到王君平,高兴了还是想到王君平,王君凝本来就略感不平衡,怎么着,现在还要让着王君平?她哪里比王君平差?
“爸,你看赵晴那个德行,干什么什么不行,耀武扬威第一名。”
“君凝,在我的眼里,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她确实是不行,娇娇女,但她毕竟是你的大嫂,很多事情无可奈何,你的优秀是不需要建立在糟糕人身上的。在她的世界里面,她已经不行了,所以吱吱稍微有点起色,就四处开始炫耀,她何尝不是自卑,越是自卑就越想要炫耀自己可以的,即使自己不行,那么就炫耀自己的孩子。”
王君凝自然是知道赵晴的自卑,但同样,一个人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就得到所有的原谅,“那我呢?爸,谁能包容我呢?一直以来,我总是那么努力,就是挣得一份面子。所有的关系不是靠体谅得到的,而是努力,让所有人看见自己的高度,这样才没人轻易踩一脚。赵晴如果不喜欢,她自己奋斗努力,比我强,我当然不会说什么。”
这种成功论,听上去是有点道理,但实际却是极为焦虑的,王建国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君凝,当年你努力成就自己,结果你妈妈绝口不提,你所有的努力都想让你妈妈看见,可你妈妈故作自己没看见。人生,不仅仅是努力而已,你知道吗?你站的高度越高,只能说明你在外人面前,或许有一点地位,但在家里,是不能用这个来衡量的,我始终认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更多需要的是谅解和体谅,而不是地位的高低。”
“爸,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体谅?妈妈什么时候对我有体谅?在她的眼里,我的梦想不是梦想,只有王君安的梦想才是梦想,王君安即便是个废物,在她眼里也是优秀的,可以频频扶持,而我呢?我再怎么努力,她都看不见,仿佛我所有的成功都是为王君安铺路的。你说得对,我们家确实没有这种比拼,因为从性别上,我就输了,我是女孩子,就不受你们待见,而你那两个废物儿子,却是一路绿,什么都有父母的帮助,只要他们想要,张张嘴,妈就会尽力帮助,我呢?我全靠自己打拼,苦了累了不敢说,生怕被妈妈笑话,她给我安排的路不是我想要的,我可以理解,很多人的父母都会将自己认为好的道路安排给孩子,但妈不是,妈是为了王君安的未来,刻意牺牲我的幸福。我现在知道一想到这些事情就窒息,凭什么这么对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而爸你呢?你从头到尾,闷不吭声,没有一点点说法,当时要是你能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说,或许能改变妈的想法,但你没有,你什么都没说。”
王君凝的埋怨瞬间将王建国带到了过去,他想到那段时间王君凝的崩溃,他其实有跟沈玉芬说,既然孩子不愿意,那就不要勉强了,但沈玉芬却说,君凝做事较为周全,出国对她是一条好的路,邻居家的女儿出国赚了不少钱,顺带能帮衬一下君安。
沈玉芬对君凝的性子是了解的,她这人极具挑战性,对待新的事物适应性很高,让她去陌生的异国他乡,相信很快就能扎根有一番作为,所以当时王建国没有说什么,他认为沈玉芬说得有道理。
怎么到王君凝的眼里,就误会成这样了。
也对,当时她们母女吵得不可开交,一开始沈玉芬只是提建议,到后来跟王君凝的矛盾越发深,脾气也如此相似,到后来渐渐变成彼此的脾气在主导事情,都想压下对方。
王君凝误会成要帮王君安,而沈玉芬懒得解释,或许在沈玉芬内心里,想着给王君凝惩罚,所以不想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
不得不说,母女俩都是一个性子,刀子嘴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