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王建国发现自己消瘦不少,胃口也不佳,心中隐隐有了担忧。他吃了药之后就出门散步了,他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也是有人抗癌成功的,只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以及三餐均衡,或许,或许……
王建国来到老人亭,和一群老头子说说笑笑,心里头好了不少,万事皆有定数,他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不会那么惨的。
回去的路上,碰上几个咨询法律问题的人,他耐心解答,越是跟人分析事情,于是感到自己的脑细胞活跃,末了还问人家抽不抽烟,递了几根烟给别人。
“老王你人真好!”
王建国笑笑。
忽然,他觉得这种日子很惬意。平凡人,普通日子,简单地过。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戴上眼镜,“喂。”
电话那头是赵晴,火急火燎地跟王建国哭诉,将她和王君平的矛盾逐一倒出,非要王建国给他做主,否则这婚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爸,君平这些年多不上进你是知道的,我们家都是为了他好,你看看他这副态度,我真是没法过了。”
王建国沉思了一会,“别急,我仔细问问君平。”
“爸,你可不能帮着自己的亲儿子,这事就是他的错,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找你帮助。”
“其实,孩子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思想,我不一定能说得上话,再者他这事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老人家也不好说什么。”
王建国对于王君平的咸鱼姿态并没有太大的厌恶感,活在这个世上什么人都有,有勤劳的、上进的、努力的,但也不能鄙视咸鱼的、云淡风轻的、闲鱼野鹤的,这都是一种自我的态度。
“爸,你这话什么意思?儿子是你生的,你就该好好教育,现在他要误入歧途了,你总不能坐视不管!我知道你工作忙,现在又跑去调解,但调解都是人家的事情,现在自己家出那么大事,你还有心情帮别人吗?肯定是自己家优先啊!”
王建国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恩,我会跟君平谈谈。”
赵晴知道自己也不能逼太紧,语气缓和,“爸,这事靠你了。”
老大家里夫妻不和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赵晴和王君平之间三观差的太大,还没结婚的时候,王建国就对家境较好的赵晴颇有担忧,这孩子长得漂亮,家里条件好,性格较为跋扈,王君平只怕是控制不住。可沈玉芬却认为赵晴好啊,各方面那么好,老大也好,两人结婚之后就是好上加好。
究竟是不是好上加好,已经在婚后初见倪端,现在不过是将一切都暴露出来。
在这件事上,王建国也提点过王君平几次,让让那家大小姐,免得家中不清净,万事顺着她就好。赵晴不是傻的,人总不能一直“作”着,会知道尺度的。王君平这些年来对赵晴也是够忍耐的,两人有冲突,但都能安然度过。
这次……
只怕是不妙的。
赵晴挂下电话之后,又怕老头子帮不上什么忙,老头子这人脾气是又倔强又不管事,等下左耳进右耳出就糟糕了。
她思来想去,趁着去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又给王君安打了个电话,希望王君安能劝说。虽说王君安啥事都不行,但骨子里有种魄力,没准能压得下王君平。
她刚从茶水间出来,就看见公司里新来的小年轻正在讨论新买的包包,是个新款的某牌菜篮子。她瞥了一眼,羡慕不已,现在的小年轻还挺有钱的,想想自己很久都舍不得买包包,瞬间心情跌落至谷底。
以前认为婚后可以继续自己洒脱的生活,却没想到,婚后不仅不可以,还让自己的消费一度再度缩水。婚前赵宥之就告诫过她,让她嫁个门当户对的,她不肯,非要寻求真爱,如今囊中羞涩才知道,父亲说得是对的,在现实面前,所谓的爱情不堪一击。
后悔啊。
只是后悔有什么用,人都嫁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赵宥之让赵晴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王君平。
赵晴觉得,只要王君平肯改过自新,那么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她以后还是可以拥有一切的,毕竟两个人在性格上没有很大的冲撞,平时争吵的都是价值观不同而已。
王建国思考今天刚好是周六,又去菜场买了几个吱吱爱吃的菜,打了电话给王君平,让他晚上把吱吱带过来吃饭,一句也没提赵晴。
王君平想着和赵晴关系紧张,多嘴一句,“爸,赵晴工作很忙,晚上不一定来得了。”
王建国:“你们俩来就行。”
王君平稍稍安心,躲过一劫。
*
王建国晚上烧菜的时候,被烟呛到,猛地咳嗽几声,肺都快咳出来了,他靠在一旁休息。
王君平开门而入,被王建国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他到客厅。
“爸,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出去吃,不用在家里吃。”
“出去吃不干净,在家里吃卫生。”
王君平失笑,“现在的人都出去吃得多,大家都习惯这样了,什么干净不干净都是老一辈的思想。”
“所以现在年轻人动不动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
王君平见老头子固执,也不好说什么,自己进去烧菜。
王君平的厨艺还可以。他和赵晴两人在家的时候,都是由他烧饭,这些年锻炼出来色香味俱全。
王建国一直跟吱吱聊天,吱吱这个年龄段,和大人的聊天越发地少,他更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王建国试图了解吱吱的世界,但差距太大,总是会走神。吱吱也是知道的,所以尬聊居多。
小孩子会越来越有自己的思想,大人们是追赶不上的。
过了约莫半小时,王君平将菜一一端上,一桌子全都是吱吱喜欢吃的,吱吱美滋滋地吃着,王建国不断地给吱吱夹菜,“多吃点,你现在正是长个的时期。”
吱吱大口囫囵地吃,“恩恩。”
隔代亲,还真是对。王君平觉得王建国以前对自己没那么好,以前从不问他喜欢吃什么,都是家里烧什么吃什么,如果想“点菜”,就会被臭骂一顿,说他给妹妹、弟弟做了不好的示范。
“爸,你以前对我可没那么好。”
王建国摸了摸吱吱的头,“以前我们条件不好,有的吃就不错了。现在的孩子不一样,条件都好,更追求营养搭配。”
“成成成,你说得都对。”
饭后,吱吱拿着作业本去写作业,王建国和王君平在客厅里看电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忽的,王建国话锋一转,“最近和赵晴关系还好吧?”
王君平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装作沉浸在综艺中,心不在焉地回答:“恩,还好。”
“赵晴那孩子,脾气急,但为家庭付出是多的,如果她有什么问题,你要多多谅解。”
王君平很想将赵晴那档子破事说出,但话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爸,我这辈子问心无愧,只求清清白白做人,其他什么都不想做。赵晴和我的三观不一样,她追求虚荣的生活,而我追求平淡的生活,我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哎,我相信你会很好处理问题的。毕竟你脾气好,可以好好说话。”
王君平叹气:“呵,脾气好。爸,夫妻间的生活没那么简单,好好说话是个简单的词,但背后太难了,有时候她的无理和错误,你一次两次容忍是没事,但次次都忍,真忍不下去。说什么为了孩子,为了家庭,我是为这为那,但她呢,嚣张的不得了。”
王建国:“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爸,我和赵晴的事情,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多太多无可奈何。以前妈在世的时候都没法解决,更别谈是现在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好意,想让我们夫妻融洽,但……我知道分寸的。”
他调解当事人的问题是有一手,但自家的矛盾真不好说,置身于其中,很难看透很多问题的本质,就比如说沈玉芬的打压政策,他即便知道是不对的,但也没有办法,因为他寻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解决。
再来是他们夫妻间的矛盾,明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当时在一起结婚也未必幸福,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为孩子有追求自我幸福的权利,大人不该多干涉。
如今两人有孩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当时是更难解决了,然而所有矛盾的根源在于两人三观不合。
但他依然不知道更好的办法是什么,怎么样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
王建国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两条线,遇见工作上的人事物,尤为清晰,分析的条条是道。面对自己家里的问题,瞬间无法思考,好似脑子当初就当机了,或许是因为心理有阴影,导致他不敢深入思考,不敢继续往下想。
“爸,我不知道赵晴跟你说了什么,但我有我的道理。你作为我的父亲,应该信任的是亲生儿子,而不是她。她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花费巨大,要说理,应该全在我这里,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