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么暗中接济也不是长远之计，可凌王身份实在特殊，我们又不能明着与皇帝作对，正不知怎么办呢，这不，杨柳就递来枕头了。”
唐母瞅着那边凳子上呆呆愣愣抠着手指头的人，“这小子有福气呀，也就是碰上我们。”
“富贵王爷的时候，跟着他没享过福，现在傻了，反倒靠我们来照顾，得了，谁让他是我外孙女亲爹，家里也不差多养个人，都是看孩子份儿上。”
……
唐绾玥将赵钰带到一处房间，命人准备浴水，又拿了换洗衣服。
年轻小厮上前帮他褪衣衫，赵钰一见，被吓到似的，抱着胳膊缩在墙边儿。
“王爷别怕，小的帮您解衣，好方便入浴。”小厮解释道。
赵钰眼睛闪烁的看着那边人，见对方走过来，赶紧又往后缩了缩避开。
“王爷，您得把衣服褪去。”
说着又伸手帮他解衣带，赵钰使劲儿摇着头，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咽着，说什么也不让人靠近。
小厮挠了挠头，这下把他难住了，又劝了几句无果后，没办法的人只好出来禀报主子。
“他认生，估计是害怕，我去跟他说说。”唐绾玥走进房间。
......
“你现在要洗澡，需要把衣服脱掉，让阿生帮你退去衣服，然后到水里好不好？”
赵钰看了看唐绾玥身后立着的陌生人，眼底闪烁着惧色，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脱，脱完后到水里，然后让阿生服侍你洗澡。”
赵钰嘴里喃喃着不字，拽着她衣袖不松手，怯生生的眼神看着小厮。
唐绾玥温声哄着，“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就喊我，这样行吗？”
赵钰垂下眸子，犹豫片刻，好不容易点了下头。
......
唐绾玥在门外等着，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声响。
“王爷你别乱动，我给你擦下胳膊。”阿生劝着。
桶里人来回扑腾，水花飞溅，“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王爷别怕，小的就是帮你沐浴”
“不……”
两人声音伴着哗哗水流，杂乱一团。
很快，阿生从里面走出来，一脸难色，“小姐，王爷闹腾的厉害，都不让人碰他，小的实在下不了手啊。”
看着被溅了一身水的人，唐绾玥也不再为难他，让人先行下去。
……
走进房间，浴水洒了一地，赵钰瑟瑟缩缩的窝在桶里。
两人虽已有男女之实，可这种情形下还是有些别扭，唐绾玥在浴桶几步外地方停下。
“我们刚才不是说好让阿生帮你沐浴吗，怎么又不听话。”
目光掠过水里人，唐绾玥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
一声诧异，这会儿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快步走上前。
只见他胸膛上，鞭伤、烫伤，利刃划伤、后背还有一些不知被什么弄出的伤口，触目惊心！
“这，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看着满身伤痕唐绾玥不敢去想。
难怪他那么抵触别人碰触，定是心里留下阴影了！
深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把胳膊给我，我帮你擦洗。”
赵钰犹豫一瞬，许是对眼前人熟悉了，知道不会害他，于是乖乖把手伸过去。
撩起水，用帕子帮他擦洗着身子，唐绾玥再没说话，手上动作轻柔，生怕触碰到伤口，虽然那些伤大多已结了疤。
温热的水让赵钰情绪舒缓下来，没一会儿便双手捧着水自顾自玩儿着，任由对方帮他擦洗身子。
唐绾玥心绪沉重，脑子里都是他被人各种折磨的情景。
……
沐浴后的人换上干净衣服。
铜镜前，擦拭干头发，梳好发髻，经过一番整理，如今的赵钰总算脱离了那副乞丐模样。
不过相较过去意气风发的凌王，如今像变了个人，整个人清瘦不少，目光呆滞无神，唯唯诺诺，全没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气场，现在的人更像一个文弱书生。
从外面回来的李嬷嬷得知主子来了，激动的热泪盈眶，待看到主子如今模样，和看她时的一脸陌生，又忍不住黯然落泪。
……
晚膳间，赵钰看到吃的，眼中才微微有些亮光，正欲下手，却被唐绾玥拉住胳膊。
“吃饭前，我先考考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赵钰愣怔的眨着眼睛。
“答上来，我们就吃饭。”
听到这话的人缩回胳膊，望着满桌菜肴抿了抿唇，低下头，手指抠着桌边。
唐绾玥耐心引导，“好好想想，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赵钰低垂的眸子缓缓转动了下，“玥，玥儿”
“对”唐绾玥满意一笑，这才松开他胳膊。
赵钰立即伸手朝饭菜抓去，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双筷子。
“用这个”
唐绾玥把筷子递到他手上，“吃饭不能直接用手抓食物，需要用筷子，拿好了。”
赵钰摆弄了下，到底是有底子，几次后也渐渐适应了。
不过，迫不及待吃饭的人用了两下筷子便又甩到一边，还是上手抓去。
唐绾玥也没阻止，痴傻了这么久，也不能要求他一下子改过来。
一边吃着，一边跟他闲聊，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有没有回应，唐绾玥始终耐心不减，带动他多说话，否则长年累月不说话，语言功能都下降了。
“以后怎么称呼你呢？叫王爷有些别扭，对了，你表字怀澈，以后我就叫你怀澈吧。”
“听到了吗？”得不到回应的人继续问道。
赵钰边吃边胡乱点着头。
“嗯，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了，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也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你，好好在这儿住下，要听话，知道吗。”
赵钰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对身旁人的话置若罔闻，再三追问下，才点点头嗯两声。
现在的他极少说话，问十句未必能答上一两句，面对熟悉一些的唐绾玥还好一些，至少能答个三四句，但也是磕磕巴巴，语速缓慢，跟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
……
赵钰在唐宅的第一个晚上，唐绾玥有些不放心，躺下后又披衣坐起，走到他房间，轻轻推开门。
看着空荡荡的床榻，人呢？
唐绾玥在屋里寻着，听到床侧有动静儿，迈步走去。
赵钰瑟瑟缩在墙角，身上裹着被子，一声不吭。
“你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去床上睡？”
地上人似被吓坏了，声音发颤，“响声……好大的响声……”
“那是打雷，不用害怕。”
赵钰又裹紧了些身上被子，紧贴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