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国那边刚刚缓过劲来,又听瞿建军说顾言诚倒下了,非要过去看看,瞿建军拗不过,就又扶着李仲国去到顾言诚的病房,这回好了,里里外外全是人,基地里的大小军官几乎都来了。
肖成桂刚刚看完了顾言诚一出来见满满一走廊人,不是和自己平级的就是比自己高级的,赶紧求爷爷告奶奶,“大家就不要堵在这里了,顾长官需要静养。”
李仲国远远招手,肖成桂又赶紧跑过去,“哎哟,您这刚抽了那么多血,怎么也跑出来了!”
“别废话,老顾什么情况?”
“哦,顾长官身体上暂时没什么大碍,但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有些…”
李仲国只当时为了女儿才心力交瘁的,立刻表示理解,又对其他人发话了,“都散了吧,回自己岗位去。”
肖成桂人微言轻,说了不管用,李仲国一开口,没过一会人群就散了。肖成桂对李仲国笑了笑,“还得是您。”
“哼,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建国,扶我回去吧,头昏眼花地厉害。”
…
…
妇人就在顾言诚床边一待就是两天,水米未进,手底下人劝了也无用,端来的吃食是一点没动。妇人心知对顾言诚的亏欠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除了通过这种办法惩罚自己稍微让自己心里好受点,什么也做不了。
两天的时间里,妇人跟顾言诚说了很多很多,也包括自己和顾瑶瑶的全部对话,如果换成清醒的顾言诚,或许她就没有勇气说出那些话了,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困了,就这么趴在病床边上睡着了。
顾言诚睁开眼睛,又流下了眼泪,妇人之前说的什么,他没听见,但讲到顾瑶瑶为了维护爸爸的声誉顶撞了妈妈,才招了耳光,顾言诚的心又揪痛起来,他对这个女儿是真的掏心掏肺,他也相信只要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哪怕是死都会愿意的。可是命运弄人,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女儿”了。
等到妇人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人了,三天没吃东西的她这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喊了半天才来了一个人,送来了吃喝,但不管她问什么,对面都是默不作声。
顾瑶瑶那里也醒了过来,甚至是自己直接下床的,和她妈妈一样,也是见到的人全都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在爸爸的基地,她还记得在基地门口爸爸扒在车窗上叫她的名字的。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对她有任何阻拦,顾瑶瑶不认识里面的路,就这么到处转,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在爸爸的基地里醒来却没有任何人搭理她,在里面转着转着,心里一酸,哭了起来。
妇人那正好听到了,“是瑶瑶,是瑶瑶,”连滚带爬地到了走廊见到身穿病服的女儿,几日以来早就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趴在地上喊了一声,“瑶瑶。”
顾瑶瑶转过头去,见是妈妈趴在地上,面容极度憔悴,也忘了之前怄气的那段,挂着鼻涕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妈妈,带着哭腔,“爸爸呢?为什么爸爸不在这里?”
妇人听女儿问起爸爸,羞愧不已,只好转过头去。
“妈妈,你怎么了?”顾瑶瑶一边哭一边问。
妇人突然给女儿跪了下来,“瑶瑶,咱们现在就回家好吗?你什么也不要问,妈妈求你了,求你了。”
顾瑶瑶被吓到了,“妈妈你先起来,你先起来。”一边说一边也跪了下去。
“就当是妈妈最后一次求你了,好吗?瑶瑶。”
听着妈妈说着奇怪的话,又是这个样子,顾瑶瑶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只好答应了下来。
“瑶瑶,你扶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家。”
顾瑶瑶本来还在情绪中,只是扶起妈妈的时候,感觉就是在扶一个椅子一个凳子那样的重量,心中诧异,但耳朵里却是妈妈指路的声音。
妇人逃也似的,急于离开这个让她原形毕露的地方,离开这个让她的谎言无所遁形的地方,离开这个照得她攀附权势爱慕虚荣的地方。
到了基地大门口的地方,顾瑶瑶看见家里的护卫,张嘴就喊让他们带自己回去,只是如同自己在病房里醒来时一样,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再无知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尽管她才答应过妈妈什么也不问,可是这会她已经做不到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理她了,为什么家里护卫不认识她了,为什么来的时候爸爸还出现的,现在却不见了。
妇人一个劲央求瑶瑶,快走快回家。
顾瑶瑶转过头去盯着她妈妈,“妈妈,你一定知道的吧?你告诉瑶瑶,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原本家里的护卫见小姐这个样子,也是心中难过,不忍看下去,就背过身去。
妇人突然露出了笑容,又慢慢恢复平静,“你真要知道吗?”
“妈妈,你告诉我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听好了,你猜得没有错,我是背叛了你的爸爸,不,是背叛了顾言诚,你妈妈我就是个贱人,是个婊子,是个贪慕权势满嘴谎话的女人,你和姚乐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个,我不让你们见面就是怕你发现你们长得越来越像的事实,我怕你说漏了嘴被顾言诚发现,我欺骗了顾言诚,欺骗了他整整十六年,也欺骗了你。”
听着这些叫人不敢相信的话,顾瑶瑶脑中一片混乱,妇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快步走到护卫的身后,等到护卫反应过来有人靠近的时候,她已经拔出了护卫的手枪,对着自己下巴扣动了扳机。
枪声回荡在巨大的地下基地里,护卫来不及抢夺被溅了一身的血,震惊在原地。如果说女人的话打碎了顾瑶瑶的世界,那这枪爆头炸出的血雾就是对顾瑶瑶破碎的心又一次碾碎。
看着眼前的一切,顾瑶瑶突然笑了起来,那正值青春的绝美脸蛋就像是七月里盛开的满天星一样,没有哀伤,没有眼泪,没有彷徨,她朝着基地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走了出去,走进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