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好的呀。”
在这地方没有时钟，林珞也没办法知道准确的时间。
担心宋归年的身体，他抬头悄咪咪看了一眼对面人的脸色。
好像脸色确实好了不少，也不是那么苍白了。
“你觉得身体好一些了吗？”
宋归年抬头看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移了注意力，倒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喔。”林珞心里终于觉得好受一些，之前看他不舒服的时候心里像是搁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他慢吞吞地从棋盘上捡起一颗一颗的棋子，其实他不是很喜欢下棋，只是这个地方似乎除了宋归年之外，也没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地方。
宋归年说可以下棋，他也就习惯性的顺从了。
只是因为他之前确实没接触过围棋这种东西，最多就是以前和疏然下过两局五子棋。
就算如此，他也是被疏然按在地上摩擦的类型。
天知道他在棋艺上的造诣到底有多差。
所以当宋归年提出要重新教他下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答应，而是拒绝。
但是看着对方好像对下棋很感兴趣的样子，林珞确实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正当他打算硬着头皮答应宋归年的时候，却听见对面的人轻笑一声，继而说道：“下棋也挺没意思的，不如我们重新找点有意思的事情？”
“嗯？”林珞心里惊讶，他以为宋归年下棋技术这么好，一定对下棋很感兴趣才对。
宋归年看着林珞眨巴着略带困惑的眼睛，心想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是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对这些东西都是丝毫提不起来兴趣。
宋归年想到之前他们俩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林珞的棋艺还是很好的，那会儿他以为林珞是喜欢下棋的。
两人在屋子里下了两整天的棋。
直到林珞实在是受不了了，最后告诉他自己其实特别不喜欢这种既费脑子又坐在这里不能动的事情。
下棋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坐牢一样难捱。
也是因为那件事情，让宋归年对林珞有了新的认识。
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并不像之前以为的那样高冷矜贵，高岭之花一样高不可攀。
宋归年觉得，那时候，林珞应该是把他当做好朋友的。
不然他不会告诉自己，他那精湛的棋艺其实是来源于他师父的逼迫压榨。
要不是林珞的师父硬逼着他学下棋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必定是连碰都不想碰一下的。
宋归年手快，眨眼的功夫，桌上的棋盘全都被他规整好了。
两人收拾好残局，双双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林珞本来都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忽然听宋归年说：“外面风雪都停了，晚上的星空应当是很好看的。”
“要一起出去看看吗？”
林珞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刚刚完全没听见宋归年说的话，半睁着迷茫的双眼，问了一句，“什么？要去哪？”
可能是天色暗下来之后光线不太充足，窗外透进来一丝丝乳白色的月光，正好落在宋归年的脸上。
美得像一幅月下图景。
可是不知为什么，林珞总觉得宋归年这样子显得有些落寞，被月光笼罩的他就像是被隔绝在尘世之外，孤单而寂寥。
林珞想说些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宋归年就重新抬起头，脸上还是挂着熟悉的笑容。
宋归年伸出的手落在他的头顶上，轻柔地揉了两下，然后温声说道：“困了就去睡吧。”
刚刚那种奇异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好像一切只是林珞的自作多情。
林珞确实困得脑子已经快不清醒了，顺从地点点头，眯着眼摸到床边，整个人呈大字型扑到床上，很快沉沉地睡过去。
宋归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好走过去把睡得乱七八糟的人收拾一下。
给他脱掉鞋子又盖好被子，确保床上的人能睡得舒服之后才停下动作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安静的睡颜。
林珞在睡梦中又迷迷糊糊闻到了独属于宋归年身上的沉木香味，咂吧两下嘴，面朝着宋归年那边翻了个身，陷入更深的睡眠。
不知是不是受到沉木香的影响，林珞又做了一个不算很长的梦境。
梦中的背景还是在这个小木屋里，屋外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原。
他和宋归年二人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两个人。
虽然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可是有对方的陪伴，从不觉得无聊。
梦境中的某一天，自己回来的很晚很晚，夜空中繁星闪烁，月上中天。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踩着雪，一步一步往木屋走去，每走一步，脚步就越来越沉重。
林珞手上拎着一把剑，通体晶莹剔透似宝石的剑身上偏偏染上了猩红的鲜血。
在一片纯白无瑕的雪地中显得是那样的刺眼。
林珞往前走一步，剑尖上便滴落下来一滴鲜血。
在雪地中晕染开，像是点点红梅在寒冬绽放。
虽然孤傲，却仍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林珞觉得自己已经在雪地中走了很久很久，平时一眨眼就能到的小木屋，如今怎么都看不到它的一点踪影。
今天临走之前，宋归年告诉他，今天晚上是个好天气，他们可以一起在屋顶上看星星。
林珞觉得眼眶有些湿润，险些兜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
他抬头看向天空，确实是个好天气，星星在夜空中编织成一幅奇幻的美景。
林珞放下剑，就这样抱着自己蹲在雪地里，赌气地不肯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不用抬头都知道来的人是宋归年。
“珞珞，你怎么蹲在这里？”
宋归年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应该是看他太久没有回来，所以出来寻他。
林珞从臂弯里抬起脸，看向他的眼神却不复往日的温柔笑意。
宋归年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愣了一下。
林珞却自顾自缓缓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和宋归年的距离。
宋归年觉察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朝着林珞伸出手，语调依然平静温和，“珞珞，你不是说今天晚上陪我看星空的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珞没有回答他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鼻头的酸涩和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让他觉得很难受。
他面对着宋归年，缓缓举起手中还在淌血的剑，颤抖着声音问：“我一直这么信任你，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可是到头来，你告诉我，这只是你布下的一盘棋，而我，也是你的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