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看上去永无止境的大雨终于在顾媞打了第三个喷嚏时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环绕空地如铜墙铁壁一般的怪兽们,那些铁灰色圆球脑袋上并没有浮现出面具,它们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人群守着火炬已不知过了有多久,就在大家都开始等的不耐烦地时候,最靠近外围那侧的怪物忽然动了动。
随着第一只怪兽朝西侧林子走去,其余的也有序跟了上去。
“它们这是准备去哪儿?”顾媞看向白堕。
“不知道。”
白堕这会儿正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准备拧干,顾媞见他开始脱裤子,便有些尴尬的忙把头转了过去。
宋简趁机毫无声息的换位来到两人之间的位置,他对白堕可不像顾媞这么放心。
当最后一只怪兽也离开空地时,之前被挡着视线的村庄也露了出来,各路参赛者们刚才只顾得忍耐大雨等待火炬再次点亮,并没有人特别注意村庄那边的改变。
此时的村庄已全部浸入宛如牛奶般浓厚的大雾里,就连谷仓和风车也都看不见了。
而奇怪的点在于,浓雾并没有涌向教堂的位置,即便这里地势较高,也不至于将整片白雾以海浪的方式阻挡在外。
一道肉眼无法观察到的空气墙隔绝在两地之间,那些涌来的浓雾就这样挡在村庄和他们之间,顾媞抬头看去,最高的位置足有3到4米左右。
有些胆大的人过去想要摸一摸到底发生了什么,待他们手几乎要碰到什么时,又怪叫着缩了回来。
宋简也过去看了看,他发现两块区域之间有一道村庄用来排水的排水渠,此时正有一股强风不断从下面吹上来。
气流割断了雾气涌进,顾媞朝那面空气墙丢去一颗石子,石子很快被半路托起,直直吹向天空,半晌都没有落下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有些像在消毒的样子。”顾媞小声说。
“你是指他们在给村庄消毒?”宋简问。
顾媞认为若真是这样也太过于令人不寒而栗,假设他们在进行‘消毒’工作,那么我们算什么?培养皿里的黏菌吗?
几个等待不下去的玩家见火苗迟迟没有再升起,先是对着火炬一顿泄愤似的用手里的武器打了半天,见那东西连半点裂纹都没出来,又开始打起了空气墙的主意。
顾媞起先担心这些人会破坏空气墙,可宋简却指了指雾气说:“以这种浓度,谁先打开口子谁先死。”
想要动手的人听宋简这么说,显然有些顾虑,他们挑衅似的对着顾媞吹了个口哨说:“我知道你,第一天来这儿就出名了。”
见宋简手摸到匕首,顾媞忙站到他身前挡住了动作。
“嘿!别动手。”那人举起双手做道歉状,他先是瞥了眼宋简,又看了看不远处坐在原地的白堕。
“我看见你送了两个人进去对吧,一个NPC一个小孩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顾媞冷静地说。
“别装傻了,我就是觉得你这么有善心,不如也帮我们个忙。”
那人说着的时候,几个同样也有些等不及的玩家围了上来。
顾媞见对方人数由少转多,开始有意将站位朝教堂的方向挪了挪。
“帮忙?”顾媞警惕的反问道。
“我们等了这么久,火炬都没有再亮起,八成是不会亮了。你们这么乐善好施,就帮我们进去探探路如何?”
“对啊,”人群中有人说道,“说不定有你们在,不等火炬亮也能进去。”
“哦对了,补充一句,我们可都知道今晚的机关是你俩打开的。”
说着,那些人开始一点点逼急顾媞和宋简,两人也没忙着动手,而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朝后退去。
白堕起先坐在原地,他见顾媞和宋简似乎被人威胁,忙退到了教堂门口,看架势是根本不想过来帮忙。
“探路?”顾媞微微侧头,她见视野范围内已经没有了白堕的影子,决心将部分注意力转移到对方身上。
“请容我问一下我们的军师。”她故意大动作的转向白堕问:“先知,这门今晚还会开么?”
白堕见自己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中,忙整了整衣服说:“我是芭蕾舞者,不是先知,您认错人了吧?”
“真谦虚,”顾媞笑着摆了摆手,“若不是你提醒,我们都不知道今晚会是末场呢。”
众人先是有些迷茫,很快人群里便有人说:“我看到他们刚才还坐在一起呢,绝对认识。”
白堕见甩不开干系,忽然冷笑着说:“门不会再开了。”
说罢,他举起手微微行了个屈膝礼说:“这是先知的预言。”
人群顿时炸了锅。顾媞完全没料到这二五仔能说出这番话,她的本意是想让白堕找些理由搪塞过去,可她万万没想到白堕直接甩出了王炸。
“都说了别跟他扯上关系。”宋简趁着人群一阵慌乱,忙拉着顾媞朝边上躲了躲。
顾媞有苦难言,她不悦的翻了个白眼,紧跟着被人群堵着围了上来。
就在两方准备动手的时候,只听西侧的树林中传出一声刺耳的异响。那声音就像是巨大的蒸汽阀门被开启,又像是有人按下了一只硕大的汽笛。
紧跟着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强风迎面袭来,被吹起的水珠像石子般打的人生疼。
本就身体不适的顾媞被这强风吹得险些扑倒在地,好在宋简一把将她护在怀里。两人急忙压低身子,以确保不会被大风刮得躺倒在地。
就在这时顾媞发现白堕不见了。她分明记得自己刚才就看到白堕站在教堂门口,她刚想张口把这事告诉宋简,却被大风猛灌的半天没喘匀。
这阵强风来得快去的也快,正当大家纳闷发生了什么时,就见西边的天空忽然亮起一阵诡异的白光。
飓风吹散了头顶的乌云,也将村庄里的浓雾一并卷走。
耀眼的月白色光芒夺目而又令人不寒而栗,无数星斗遍布视野的每一寸角落,仿佛有人将钻石洒在了黑丝绒制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