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时段的地铁拥挤不堪,明明已是过了立秋的时间段,可燥热的空气却依旧让人难以忍受。
此时的顾媞只觉全身冰冷,像是有人忽然恶作剧般的对她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命运仿佛在嗤笑着她,将这一天,这一刻,这一秒所有的悲剧都上演给她看。
她拼命的朝市立医院奔跑着,就在半小时前,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打到了顾媞的手机上。
起初她以为这只不过是一通骚扰电话,亦或是局里组织的体检活动调查问卷。
但电话里的人声音冰冷的问她自己是不是罗媛的紧急联络人。
“我们根据她电话里的紧急联络人找到了你,请问你是顾媞女士吗?”
顾媞只觉嗓子一紧,急忙说:“是的,请问是出什么事了是吗?”
时间似乎停滞了,她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姐姐的手机肯定是丢了,让医生捡到了。
这借口荒谬的顾媞自己都觉得可笑,医生告诉她罗媛现在人在医院,让顾媞赶紧过来。
当冲入医院大厅时,顾媞一眼便看到了局里另外一位同事,她顾不得打招呼,急忙拽着那人就问:“我姐姐怎么了?”
被问的警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说:“你是罗媛的妹妹?”
“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人在闹市区忽然流血倒地……”
一阵刺耳的蜂鸣声穿透顾媞的脑海,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位警员的嘴唇不停蠕动。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幻灯片不停的播放着,顾媞先是跟随医生签署了手术责任书,根据办案民警和医生的描述,罗媛是在闹市区的步行道上被人捅伤的,刀口尺寸不大,但位置却掐的极其精准,几乎只查半寸就要破坏主要器官。
好在事发后附近的民众及时拨打了120,警察也紧跟着来到现场,从事发地的出血量来看,罗媛应该是在倒地后立刻按住了自己受伤的部位。
听到这里,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从顾媞脸上流出,那是她曾经无心和罗媛聊天时教过她的处理办法,不要破坏伤口,不要剧烈运动,如果有条件的话,一定要尽快按住伤口,避免二次伤害。
好在事发地距离市立中心医院并不远,救护车很快便将罗媛送到了诊疗室。
而顾媞赶到时,手术正准备进行,急诊室的医生处理的非常迅速,这会儿罗媛还在昏睡,整个人从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顾媞找警官要过了那件带血的大衣,细长的刀口自口袋旁穿过,她咬了咬下唇,双手颤抖着又将衣物递了回去。
“你……”警员刚想说什么,但见顾媞一脸怒气难抑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等姐姐醒了,我会回局里的,但是这边我暂时走不开。”
“好的,我们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有什么线索,比如罗媛现实生活中有没有仇家。”
“没有,我姐姐对谁都非常礼貌客气。”
“这样啊……”负责询问的警员看上去似乎有些遗憾,而另一位警员担心自己的同事会闹出误会,急忙补救着说:“也许是随机伤人事件也说不定,我们先回去吧。”
顾媞沉默不语,她双眼死死盯着那件带血的风衣,直至两位警员走出了医院。
事情闹得这么大,顾媞起先想着要不要联络宋简,可事情到底是不是因酒盅而起,都不好说。
她只得按下心中的波动,耐心的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等待姐姐醒来。
当罗媛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第二天傍晚,麻药的药劲已退,顾媞守了一天一夜,见护士补好了新的药品,这才重新回到床畔。
“姐姐……”
话音未落,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顾媞很少哭,这一点罗媛是清楚地,她记得上一次见妹妹落泪还是在顾媞母亲的葬礼上。
“你别哭,我没事。”罗媛声音沙哑,她本想抬手摸一摸顾媞的脸颊,但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刚抬起来半寸就被顾媞轻轻按了回去。
顾媞抹掉泪水,同时也收敛了自己那副柔弱的表情。她先是环顾四周,见附近几张病床上的病人都在休息,便拉好挂帘,低声凑到罗媛耳畔问:“姐姐,虽然现在问这个有些不太合适,你还能回忆起是谁捅伤的你吗?”
听顾媞提起捅伤,罗媛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何待在这里,她先是表情惊恐的看着顾媞,随后紧闭双眼说:“我,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别怕,你慢慢跟我说,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有了顾媞的安慰,罗媛担忧的神情总算舒缓了几分,她紧蹙眉头,努力回忆着所有细节。
“我只记得,我像往常那样准备去停车场取车,在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站了会,等过马路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群人,其中有个带棒球帽的男人撞了我一下,我当时没在意,等走过那个路口后,我就忽然觉得腰部一侧有些湿乎乎的。”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风衣的侧摆已经染满了血。然后我就忽然感到脚底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
“再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罗媛表情痛苦,顾媞见状也不想继续逼问姐姐,只好让罗媛好好休息,不要再继续回忆。
查房的医生见罗媛恢复不错,于是便递给了顾媞一个塑胶袋,那是手术时罗媛脱下的外衣,顾媞耐心的一件件从塑胶袋拿出,又整齐的叠好。
虽说这些衣服都已经不能穿了,但她记得姐姐对自己的物品很爱惜,因此还是依照罗媛的性格整理起来。
在叠到裤子时,右侧口袋里的一件硬物引起了顾媞注意,起先她以为这只是罗媛小区的门禁卡,等掏出来时却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枚硬币大小通体成青铜色的徽章,背面的金属别针巧妙的藏在凹槽中,单从做工上来看,这显然不是一件工厂里能出来的流水线产品。
忽然,一种没来由的恶寒涌上顾媞心头,她手指僵硬的把徽章翻转过来。
尖利爪下是无数挣扎的躯体,长着巨齿的怪兽四足着地,红色的眼睛上映着一小片顾媞的倒影,仿佛下一秒便要将她生吞似的。
人面兽足觥。
罗媛的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东西?
冷汗顺着顾媞的后颈流了下来,她本想询问这东西的来历,但见罗媛双目闭着,似乎是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