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在院子里等了几分钟,顾媞见一直没人理会,便环顾四周观察起来。
陈家的前院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打理的井井有条,几面矮桌依墙摆放,上面摆放的盆栽一看就是平日里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盆栽前的则是一只足有半米宽的渚色泥盆,盆中的流水几乎透明般映着灼灼秋日,几条红色的小鱼愉快地游动,盆底的绿藻如同顺滑的鬃毛一般。
再往里看则是一些种在地里的翠竹,还有几盆开的正艳的兰花。一张木质躺椅摆在树下,若是仰头看去,正好能瞥见远处的几株桂花树。
这小院虽说比不上夏家那副贵气,但每个细节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风雅气息。
“我将你们的情况都和爷爷说了,爷爷让你们进去坐下说话,记住,千万不要提驴友的事,听到没。”
在王姨的再三叮嘱下,顾媞和宋简掀开竹帘进入室内。
刚一进入屋里,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的墨香,紧跟着是视野内码放整齐的书籍文玩,几乎一路延伸至后院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线装书籍。
宋简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但从顾媞脸上的表情来看,陈家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
在位于书桌后方坐着的老人发如银丝,眉阔额广,花白的眉毛下有着一双和陈塘一模一样的眼睛,白色的胡须修剪得体,第一眼看上去便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陈观月见有人进来,立刻起身走向前厅,顾媞本以为老人会像王姨那样先盘问自己跟宋简一顿,但陈观月却径直来到两人面前,愁眉不展的问:“你们真的是来劝陈塘的?”
顾媞立刻提起精神,眼神坚毅的看着陈观月说:“我们听说了陈欣老师的事,想着或许能帮上忙。”
“居然都传到隔壁市的X大了,怎么会这样。”陈观月声音微微颤抖,王姨赶忙扶着老人坐到了沙发上。
“陈老先生您别担心,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宋简看向顾媞,“我们得知后也很惊讶,陈欣老师虽然没说什么,可我们都知道他很为难。我跟顾媞可以说是陈塘的同龄人,您几位没办法说动的地方,我们或许可以帮上忙。”
“帮忙?你们打算怎么劝她?那丫头什么不随,怎么就随了我这股子倔劲儿。”陈观月说着,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顾媞和宋简四目相对,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二楼走廊那里闪过半个人影。
这下差点没把顾媞吓个半死,她赶忙朝那个方向瞪了一眼。
要是这会陈塘贸然出来,老爷子肯定会怀疑他们串通一气,到时就全完了。
“陈塘现在的问题在于心结,她有些话可能不方便和两位长辈抱怨,我们今天来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说着,顾媞拿出了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希望您能给我们个机会。”
陈观月见顾媞书包敞开着,里面除了几本书,还堆着些看不清字样的文件夹,有些无奈地说:“我不知道你们对事情了解多少,但或许你们准备的资料并不能开导她。”
听这话拉出来又退回去,顾媞看向宋简,两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好在陈观月并没沉默太久,他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力捶了捶大腿说:“罢了,说出来不怕你们年轻人笑话,我这孙女跟陈家这些孩子性格截然不同,她热爱户外运动,经常外出好久不回来,起初只要她肯回来念书,我们也没说什么,但一年前她徒步远行时,发生了一场意外,要不是附近的守林人把她救了,怕是早就被泥石流带走了。”
“小王劝过她,她父母也骂过她,可哪想没过一年,这孩子又出去了。这次一走就是半个月,之前多少都会每隔一段时间通一次电话,但这次是音信全无,我们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能找到她的消息。”
“一个月前,我们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有人在医院里发现了她,我们这才找到她,一身的伤,问也不说去哪儿了。本想让她老老实实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可哪想这孩子一心想往外跑。”
“这几天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闹着要离家出走,我真的怕这孩子是把脑子摔出毛病了。”
说到这里,陈观月忽然咳嗽起来,王姨急忙为老人家顺气,位于二楼的走廊里,陈塘的身影显露出来。
“爷爷,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谁让你出来的!你给我回去!回屋里去!”
眼瞅着事情又要泡汤,顾媞也管不了那么多,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楼梯口说:“陈塘你好,我叫顾媞,是X大的——”
“我刚在楼上都听见了,”陈塘先是一脸冷漠地俯视着顾媞和宋简,见陈观月跟王姨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又急忙对着两人挤了挤眼,“你们回去吧,我不想聊。”
陈塘的逆反心理恰好激活了陈观月老爷子的好胜心,他本就对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孙女愁的不行,见陈塘这副态度,当下决定让顾媞和宋简好好替自己‘教育’一下这个疯丫头。
顾媞和宋简就这样被王姨推着来到了二楼,紧跟着顾媞刚落座不久,面前就堆满了各种切好的瓜果梨桃。
与一层的悠然风雅不同,陈塘的房间一看就充满了年轻人的现代气息,一面硕大的显示屏摆在书桌的正中,旁边的木板上则订满了各种手绘地图以及照片,几张风景海报挂在床头最显眼的地方,而书架上本该摆满的书籍,则被各种户外杂志取代。
房间一隅则是些健身用具,其中几件护具专业到顾媞都说不出名字来。
一些奖杯和金牌被随意的摆放在柜子里,似乎房间的主人并不在乎那些毫无意义的头衔,对她来说广阔的天地才是属于自己真正的方向。
“我一直想联系你们,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
陈塘的话嘟囔到一半,就听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她立刻收敛起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冷漠地对顾媞说:“你们讲你们的,反正我是不会听的。”
王姨虽然把门留了个小缝,但还是轻轻敲了敲门才进来,这之后她又上来过两次,直至顾媞面前的小桌上实在没地方摆吃食,这才遗憾的没再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