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点点头,双双看向孟奶奶,眼中尽是真切的疑惑。
孟奶奶瞟一眼榻上昏沉沉的人,小声解释:
“你们父君眼里自是你们的母后重要些。”
墨九君已经转了身,虽然听到了调侃却也不恼,只管行至榻前将袖管放下遮住胳膊上的伤口,往榻上一坐,问道:
“前几日我倒是起了几个乳名,趁着你还未睡着先来斟酌斟酌。”
孟月望着他点头,笑道:“我对你那水平,不敢苟同。”
“你还没听,怎得就不敢苟同了?”墨九君挑了眉,唇角却扬着。
孟月见他失望,马上堆了笑,嘟囔着:“你说!”
“你喜欢阳光,所以我觉得取晨曦之意正好。”墨九君小心地瞟了瞟孟月,见她表情淡定,便接着说:“叫墨晨和墨曦怎样?”
“还好!比想象中好听些,既然你想好了,我便依你。”
孟月露了笑,用他一贯附和的语气答道。
墨九君愣了愣,有些恍惚地看着她,愕然道:
“你同意了?”
“乳名叫小晨和小曦,叫起来挺顺口的。”
孟月握住他的手,笑盈盈地看过去,见他没有表情,又晃了晃他的手臂,提醒道:
“下次可能就不是双胎了,到时候再细细研究。”
“下次?”
墨九君低低地重复,低垂的眼睛里流动着不易察觉的暗光。
孟月涨红了脸,扭头不情愿地嘟囔:
“刚才是气话,反正你养得起,多生几个也不是不可以……”
墨九君许久没有回话,就那么直白地看着她。
手臂上她咬伤的地方已经愈合,但清晰的痛楚却依旧残存着。
只是被咬了一口都很疼,那分娩之痛定是痛上加痛。
看着她那乱蓬蓬的头发,他忽然不想要那么多孩子了。
毕竟,他更心疼她。
见他不说话,孟月慢慢转过头,瞅着凝神沉思的脸嚷道:
“你不是生气了吧!”
他马上摇头,忽然俯下身来在她的额前啄了一口。
“若是怕疼,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我知道!”
孟月搂过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呢喃着:
“可是……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紧紧相贴的脸颤抖了一下,墨九君侧过头,沿着她的下巴吻了过去,一路温润的呼吸顷刻间就扫平了孟月心底的顾虑。
他看着她,忽然有些哀伤。
“你能陪着我……已经足够……”
“所以我总觉得……你非常狡猾!”
孟月缠着他的脖子,戏谑的总结。
墨九君挑挑眉,笑道:“此话怎讲?”
“就因为你总是对我无欲无求,才会让我觉得总是对不起你。现在想想,这是个陷阱,我被骗了。”
虽然是不太中听的话,但孟月说起来却格外轻松。
墨九君不愧是阴险狡诈的家伙,和以前的景乐之一样。
他的呵护、纵容甚至是无休止的疼爱,都像是一种毒药,一旦孟月适应了药性,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况且,无论孟月的心如何动摇,他都会安静地守护着她,并无怨无悔地等她回心转意,这样的人,如果不够狠心,如果不是彻头彻尾的冷酷无情,是注定无法一走了之的。
他对她的爱,就像是一只活着的蛊虫,如果不及时扔掉,就会钻进肉里,与真正的皮肤融为一体,到时候如果想要剔除,就只有锥心的痛。
但是转念一想,所谓爱情不就是被蛊惑的过程么?
“我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墨九君自嘲般抬起脸,孟月清澈的眼就像是两汪清泉,照着自己的影子。
这双眼睛之下他总会被看穿,包括心底那小小的心机。
果真如她所说,最初的时候,他确实只想着利用孟月的不忍心赖在她的身边。
即使没有爱,她也是不会扔下他不管的,这就是她最真实的个性。
但是,自打孟月离家出走,他在悟心镜里看到她与听寒的卿卿我我后,他有了危机意识,独占欲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暗自纵容了天落那剿灭妖界的想法。
直到现在,他的心里都一直有一个声音反复提醒着他:听寒必须死,必须魂飞魄散,在这个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
所以,孟月眼中的无欲无求只是假象,他远远没有那么单纯。
“那你想要什么?”孟月淡淡地瞅着她,如此直白的问题,让墨九君无言以对。
他僵了僵,慢慢直起身,将被子整理好。
“我去看看孩子们,你若累了,就睡一会儿。”
墨九君转身,背影在夜明珠的光芒里有些摇摆不定。
孟月望着他,幽幽地嘟囔:
“如果有心事便说出来,不要瞒着我……”
她的声音虽然细弱,但依旧能够稳稳地落在墨九君的心上。
他记住了,却止不住地担心起来。
她不是笨蛋,不是被养在黄金笼中的金丝雀,她是一只有翅膀善于飞翔的鸟儿。
总有一天,她会飞出去,再也不回来。
这是爱情关系里最脆弱的一环,缺失的安全感让人压抑了真心,看不清彼此的好。
墨九君阖上房门,夜阑心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他淡淡地笑如一株盛放的昙花,彰显出难得一见的清丽模样。
这般容颜,如果是女子,定会成为男人们蚀骨的毒物,幸好他是男子,幸好墨九君没有断袖之癖。
“她睡着了?”夜阑心轻轻地问,好像怕吵醒孟月一般。
墨九君点点头,慢慢走过去。
“你打算何时出兵援助天落?”
他靠着柱子,身体后仰,姿态慵懒随意。
墨九君没有说话,只盯着花丛中开不败的彼岸花。
“兄弟,你虽然与我有同病相怜的情谊,但是若你不念旧情利用天落,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夜阑心扔下这句疑似威胁的话,卷着香气自墨九君身侧擦过,侧头时还不忘小声提醒:
“你瞒不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