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在屋内搜刮出一沓符纸,又勤勤恳恳地画了几张经常使用的符咒,这才安心地锁上大门,立在了景云之的身侧。
她觉得有必要留下后路,就用传音符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天里。还为了突显她的重要性,用声泪俱下的调调说道:
请转告亲爱的殿下,如果您不及时对月儿伸出援手,那月儿保不准会诅咒您的。
一切准备就绪,景云之也没有过多停留,侧头瞧一眼漂亮脸蛋几乎气炸的假道士,扔过去一个香袋。
孟月站在假道士身旁,探过脑袋想瞧瞧里头装了什么,但是道士姐姐明显对她有所戒备,见她在偷窥,马上将香袋收进了怀里。藏好后还不忘扬起头,恶狠狠地剜了孟月一眼。
孟月心有不甘,又恐怕景云之酝酿了什么新的阴谋,便扬起脸盯着景云之委屈:
“二殿下,月儿刚刚大病初愈,经不起车马劳顿,您若是要月儿徒步,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这意思是要与小爷同坐?”景云之挑挑眉,眼波荡漾。
孟月果断摇头,将捏在手心里的御风符亮了出来,挑着眉毛在假道士的眼前,将符咒不紧不慢地拍在了大腿上。
一旦她浮在空中,就会撑开结界,挡下他们的暗算。
景云之并未拦着,他深知自己有杀手锏,也不怕孟月逃跑,只潇洒地扯了扯唇角,便回他的步辇闭目养神去了。
假道士显然盛怒未消,眼角余光都冷冰冰地觑着孟月的侧脸,好在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技不如人之后也只能用眼神杀杀对方的锐气。
可惜,孟月天生皮糙肉厚抗打击,对于几个白眼并非承受不起,她乐颠颠地坐在云头上,心心念念地想着与孟奶奶重逢后要说些什么。
因得僵尸队伍过于扎眼,出了孟庄后,假道士示意人马停下,蹲在地上画了很多圆圈,那些僵尸被逐个推进去,然后在一串类似咒语的唱念声中化成一团团黑烟消失了。
孟月坐在云头之上,正巧可以看得清那些圆圈是一种没有见过的符文。
她照着那些图案在符纸上临摹了一张符咒,捏在手里又不知如何使用。
他们这些画符的道士和巫婆,大多时候是要靠灵识来驾驭符咒的。
就比如说,画了一张大饼符,如果想真的变出大饼,就一定要在心底用灵识描绘出大饼的具体形状,并且表现出非常饥饿的状态,这样一来,大饼才能变出来。如果单单只是一张有形态却无法理解的符咒,她是没办法驾驭的。
所以,这张符只能是个摆设。孟月把它收进包包,瞥一眼地上的假道士,凝神盯紧了她的生前字。
根据生前字的描述,她并非了不起的大人物,也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不过是个自学成才的茅山道士。
假道士在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村里的半吊子神婆说她患了巫病被人诅咒,后来用香灰煎了一碗起死回生的药,结果喝了之后全身抽搐,没过十分钟就死了。
她的家里人悲痛欲绝,哭着将她下葬。在葬礼上,棺材钉无论如何都钉不进去,在大家郁闷的叹息中,她竟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就此活了。
随后,村里的人们觉得神奇,传说她是有仙人庇佑,就把她送上了茅山学习法术。
可惜,她在入门考试里被刷了下来,一直以旁听生的身份在山脚下偷师学艺。最后也只能勉勉强强地学了些基本功,就这么下山了。
还好,她下山后仗着特殊技能得到了景云之的重用,也因此死心塌地的跟在了他身边,慢慢日久生情。
孟月不好评判一个人的人生,也无权干涉自由恋爱,对假道士姐姐的冷眼她更是视而不见,走了一段路就开始呼呼大睡。
景云之坐着人力玉辇,比马车可慢多了,走了将近一天也只走到了鬼森外的客栈。这间客栈和孟月真是很有缘分,连着住了两回。
“半梦,今晚你快马加鞭地赶回临潼,让云去带大队人马来接本王。”景云之刚下了玉辇,就开始发号施令。
孟月从云头上蹦下来,站在客栈的栅栏旁。
景云之下完命令,懒散地转身,往客栈里走,身后的半梦追过去小声道:“殿下一个人半梦如何放心?”
“不是还有她嘛!”景云之回头,望向孟月。
“但是,殿下……”半梦如鲠在喉,眼睛都被憋地通红。
孟月有些看不过去,马上隔着空气嚷:“二殿下,月儿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小爷若是死在你面前,你能见死不救?”景云之冷哼一声,笑容也跟着漏了出来。
孟月微微一僵,继而扭头,躲开他的眼神。
半梦瞧着这两个气氛微妙的人,胸腔里的怒火更是噌噌地往上窜,愣是把脸都烧红了。
她靠近一步,拉住景云之的手,恳求般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道:“殿下,半梦只是不放心……”
“小爷我不想说第二遍!”景云之的嗓音浸透了寒凉,连同眼神一并沉了下去。
孟月立在他们的身后,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是景云之冷进心里的声音却直直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一个外人听到这种话都一阵心寒,更何况是深爱着他的女人?
半梦默默地垂下头,手臂也不自然地滑落。她紧紧手指,慢慢转身走到孟月跟前,咬牙切齿道:“殿下不喜烛光,入梦后记得把烛光熄灭。”
孟月愕然,“这种事为何要和我说?我又不是他的丫鬟。”
“让你做你便做,哪有那么多废话!”半梦忽然生气地抬起头,眼中喷薄而出的火气差点把孟月烤黑。
她愣了愣,咬紧牙摇头,吵着:“是你们威胁我,怎得还理直气壮了?”
“能够侍奉殿下是你的福气。”半梦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点冲,稍微缓和了一些,拉住了孟月的手。掌心相触,尽是冰凉。
孟月打着寒颤,笑着贴过去,小声道:“那是姐姐你的福气,与我无关。”
半梦退了半步,回身望了望已经走进客栈的景云之,那眼神简直就是望穿秋水的等待。
孟月没有深刻地爱过一个人,也不懂这种自我放逐的爱情有什么崇高和伟大。
她只是摆摆手,敷衍着嘟囔:“好吧,好吧,我帮殿下吹蜡烛不就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