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转过头,为难地看了看景乐之,恳求道:
“殿下,您……还是……”
“本王在门外等着,有什么事便出声唤我!”景乐之瞅着孟月,眼中有些担忧。
孟月点点头,往佩儿身后缩去。
佩儿慢慢地挪动脚步,面上容色坦然,口中喃喃地劝慰:
“宫班主,您不要这样,长殿下好歹也是公主的兄长……”
“兄长?”柱子上的公主冷哼一声,嘲笑道:
“当年,若不是他的苦苦相逼,我又怎会坠入悬崖?若不是他的疾言厉色,韵之怎会同意嫁给大元国太子?他既然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孟月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清楚面前这些话有什么深意,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佩儿,好容易走到了柱子前,脚下却忽然一空,重心不稳地歪了头。
柱子上的公主见到生人的脑袋,马上火冒三丈,喊了句:“何人如此大胆?”
孟月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公主,竟能口吐暗器,红色飞镖如幺蛾子般在空中打着旋,朝她飞来。
这屋子空旷得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关键时候又不能拿佩儿做人肉盾牌。
孟月情急之下,只能喊了一声“听寒”。
黑猫跃进窗子,爪下生风,将三个暗器全部踩在脚下,生生改变了其飞行方向。
孟月抚着胸口,愕然道:“公主殿下,不带这样暴力的。”
柱子上的公主眼风凌利,眯眼警惕:“你是何人?”
“月儿是个神婆。”孟月躬身介绍,朝听寒使了个眼色。
听寒自地上迂回到柱子后,化出人形,用手刀敲上了公主的脊梁骨。受到外力撞击,她嗷一嗓子,晕了过去。
孟月扶起佩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坦白道:“还是把公主打晕吧,有些话我想问你。”
佩儿心痛地瞅瞅柱子上耷拉的脑袋,点了点头。
“宫班主是何人?”孟月走到桌前,腰酸背痛地坐了上去。
佩儿犹豫了一下,却眨巴着泪眼沉默了。
孟月憨憨一笑,劝道:“我是来帮助公主的,你不说实情,我又该从何下手?”
“可是……”佩儿望向门外,面上全是为难。
孟月跳下桌子,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小声道:“长殿下既然派我过来,自然是为了救公主。”
佩儿扬起脸,眼中再次盛满泪水,她点点头,吸溜着鼻涕道:
“宫班主是公主深爱的人,只是他们无缘在一起。”她的泪滑下面庞,落在孟月的手背上。
她愣了愣,复问:“那宫班主人呢?”
“三年前,我随公主出宫游玩,在临潼的一个云和戏班见到了当时的名角宫陌。公主喜欢听他唱戏,经常瞒着皇上私自出宫与他相会。”
“后来这件事被长殿下知道了,他给了宫班主一笔钱,劝他知难而退。可是,宫班主与公主感情深厚,岂是外力可以阻断的?他们在月圆之夜私定终身并相约一起私奔,可是途中被长殿下拦下,挣扎对峙时,宫班主失足掉下了悬崖,已经……”
佩儿哽咽了喉咙,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
“自打宫班主逝去后,公主就魂不守舍,长殿下劝她忘记宫班主,并请求皇上派公主去和亲。公主心灰意冷,便答应了。”
“可是成亲那晚,她说她看见了宫班主,并坚持他还活着。自此,公主就像着了魔怔,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变成红发的怪人,并且称自己是宫班主,扬言要找长殿下寻仇。”
孟月撇撇嘴,自语般嘟囔:“长殿下真是活该,谁让他棒打鸳鸯!”
“姑姑说什么?”佩儿没听清,凑过来拉住她的手恳求:“还请神婆姑姑救救公主。”
孟月叹气道:“若是真有鬼神作祟,我尚且可以帮忙除之,可如今,公主乃心魔深重……”
她面露难色,惋惜地盯住佩儿的脸。
佩儿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名分上是主仆,其实亲如姐妹。
自打公主异变后,她寸步不离地陪在公主的身边,便是已经黑化的公主也还是能够认出佩儿,可见,她们之间的情意非同一般。
孟月虽然无力,却也有些感动。
她攥攥佩儿的手,赞道:“公主得佩儿照顾,真是幸事。我虽能力尚浅,却也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殿下同意否?”
“什么办法?”佩儿眼睛发亮,眸中翻腾起希望之光。
孟月瞟一眼已经晕过去的公主,解释道:
“既然公主与宫班主情根深种,那宫班主定然不会让她以身犯险。若是能将宫班主的魂魄唤出来,二人见上一面,或许有解。”
“不行!”一直在柱后沉默的听寒冷着脸走出来,目光阴寒地盯着孟月。
佩儿点亮的面色几度明灭,她扭过头,诧异地盯着听寒,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孟月跨前一步拉住听寒的胳膊,扭头道:
“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这个办法有些冒险,不过……我有办法保全自己。”
听寒瞪眼,一张俊脸像刷了一层浆糊般紧绷着。
孟月赶忙将大脸贴上他的袖管,刻意讨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涉险!”
听寒没再多话,只用眼风切割着孟月的笑脸。
佩儿看不出他们笑容里的玄妙,只当这是答应救自家公主了,马上欢乐起来,拉着孟月的手感激涕零。
孟月挂着安心的微笑,拉住听寒往外走,口中承诺:“佩儿,你放心,等我和殿下商量后,再给你答复。”
佩儿感激地点头,抹一把脸上的热泪,朝孟月挥了挥手,就奔过去照顾公主了。
孟月打开门,景乐之应声望了过来,在看见听寒后眉头微微皱紧,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凝滞。
“殿下,能借一步说话么?”孟月侧头瞥一眼听寒,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化出猫身,隐进了树丛。
孟月知道他并没有走远,只是让景乐之看不见而已。
“韵之可有救?”景乐之发问,像提及难过的往事一般,笑容僵硬。
孟月走过去,扬起头,反问:“殿下可是真心?”
景乐之闻言,眉心一蹙,眼中笼上阴影,他轻启唇瓣,似轻叹般再问:“何出此言?”
“若是真心,月儿可告知方法,若并非真心,那月儿便回孟庄了。”
孟月直直地盯紧他的眸子,眼神不躲不闪。
景乐之只觉心上被踩了一脚,闷闷地疼了起来。
从孟月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已经听说了宫陌的事情。而那段情事,确实因他而终结。
她虽然没有指责他的过错,眼神里却有浓浓的惋惜,似乎提醒着他所犯的过错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