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松开他的衣摆跑回浴桶,安心道:
“有听寒在,咱们都不用死了。”
说罢,向他伸出了友好的手掌。
景乐之却歪唇冷笑,自己从浴桶里跳了出来,俯首低问:“刚才的话题,可要继续?”
“您说!”孟月抿唇笑笑,做出谦让的手势。
“本王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责,但是作为交换,你要与本王同行,并听从本王的差遣。”
景乐之低头含笑,眉眼舒朗开阔,再无半点调侃的意味,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恣意风流。
孟月点点头,竟然答应了。
她眉眼如丝,笑容恬淡,只眉梢略略皱起,幽然地说:
“月儿若要跟着殿下,定要知晓殿下的所作所为,还有……日后的计划!如果不存在伤天害理的成分,月儿自当全力配合。”
“你这是讨价还价?”景乐之挑起她的下巴,紧紧地捉住她的眼神,两人在纠缠呼吸的距离内默然对望。
“殿下大可处置孟家……若有其他通晓鬼神之事的人愿意替您赴汤蹈火……解决宫里的难题……”
孟月字字清晰地讲完,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无尘。
她并不信任景乐之,也不关心他的所作所为,但是她担心自己和他扯上关系后会不会日子更难过。
她是个懒散的自由人,不愿被莫名其妙的大仁大义裹住手脚。这么说,虽然有威胁的意味,却是她最后的挣扎。
景乐之显然清楚她的脾气,知道她不会这般轻易地答应为自己效力,所以应该给她点儿时间,顺便继续寻找突破口。
“如此,宫里的事,你算是接下了?”
“当然,要不月儿就不用出门了。”孟月灿然一笑,将这场谈判画上了句号。
她顺顺头发,瞟一眼只有背影的听寒,追了过去。
听寒侧身,孟月已经贴了上来,她仰着头,笑眯眯地说:“我又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听寒瞥一眼身后的景乐之,却并未发问,只担心地嘱咐:“日后,自应小心谨慎。”
孟月点头,缠住他的胳膊,打着哈欠抱怨:“折腾这么久,真是累死我了。”
孟月和景乐之回到客栈的时候,玉箫的眼神很不友好,幸好有天里压着才没有冲上来将她生吞活扒。
景乐之被一众随从围着嘘寒问暖,孟月抱着已经变成猫形的听寒上楼蒸鱼。
她借了客栈的厨房,并且非常体贴地将鱼儿做出了三种花样。
其中红烧了三条,送给玉箫他们,清蒸了一条送给景乐之,剩下糖醋的那条留给听寒。
她先是把鱼儿端上了景乐之的餐桌,并立在桌边如服务员般认真讲解:
“月儿觉得殿下从内到外都纯洁无瑕,所以用清蒸的方法,凸显您真实淡漠的个性。”
景乐之瞟一眼鱼儿,又瞟一眼孟月,笑道:“月姑娘有心了。”
孟月摆摆手,笑容如太阳花般热烈绽放,她把筷子递到景乐之的手里,凑过去小声道:“殿下放心,无毒无副作用!”
景乐之微微一笑,很是魅惑地挑起鱼脸皮,塞进嘴里,赞道:
“月儿姑娘心思缜密,脸皮比鱼脸皮都薄,小王都不知道该如何夸赞了!”
“那就不要夸赞了!”
孟月跑出他的厢房,回头望一望桌前的景乐之,眼中流光乱闪。这一出指桑骂槐的戏码,倒是演出了无间道的效果。
她合上门,正巧撞到天里。
两人互看一眼,天里躬身让路,笑道:“月儿姑娘找殿下叙旧?”
“月儿做了点小食,想让殿下尝尝!”孟月让开门口,侧身浅笑。
天里客气地点点头,目中平坦无波。
景乐之回来的时候已经和他说过,孟月绑架他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只是用比较极端的方法将那群小鬼放走了而已。
既然游魂不再危害人间,他们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没必要再追究下去。
况且,他已经和她达成协议,回宫后定当全力追查真凶,将宫内搅乱的魑魅魍魉清理干净。
孟月也明白,天里比景乐之更加聪明冷静,不会随意撒泼欺负无辜的小人物。
所以,她对天里的好感,远比景乐之多。
二人寒暄几句,也就散了。
她问过玉箫他们的去处后,差店小二端着另三条鱼往他们的厢房走。
刚到门口,就听里面有砸杯子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空月自门内嚷:“谁啊!老娘正忙着,待会再进来!”
孟月隔着门板点头,和店小二交换了一个等待的眼神。
大概等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孟月脑袋抵着门板,半闭双目差点睡着。
房门打开的时候,她还踉跄着踏空一步,直直撞进了玉箫的怀里。
她被胸膛坚硬的肌肉硌得生疼,急忙直起身,抬头望住玉箫红里透白的大脸,笑道:“我来送鱼。”
“谁要吃那种东西!”
玉箫没有说话,他身后的空月倒是暴跳着跑过来,气急败坏地把盛放红烧鱼的瓷盆砸了出去。
哗啦啦的一声巨响,惊出孟月一身的冷汗。
直觉告诉她,空月是个随处撒泼的家伙,她果断蜷缩了手脚,低头呢喃:
“既然姐姐不爱吃,那……月儿打扰了……”
孟月刚要识时务地转身,手臂却被玉箫抓住。
他扭正她的身体,义愤填膺地朝空月飞去一个白眼,嗓门极阴沉地嚷道:
“你看看人家月儿,懂事听话又会笼络人心,比你不知强了多少倍!”
孟月惊呼:不好,这是被拿来当做挡箭牌的节奏么?她好可怜。
对面的空月气得面色涨红,目中含血,似乎要张开血盆大口把孟月吞了。她扑过来,一把推开孟月。
空月不愧是练家子,力道很足,孟月本就瘦小,被外力撞击后连退三步,脑袋后仰,一头撞到了墙角的高脚花瓶上。
花瓶碎,孟月头破。
她晕乎乎地扶住墙,只觉眼前的人影重叠出好几个,正要轰然倒塌,却被稳稳接住。
脑袋顶传来冷冽如冰玉击石的声音:
“空月,休得无礼!”
孟月自温暖的怀里扬起头,瞻仰着景乐之滑润的下巴。
她直起身,晃晃头,打圆场道:“不要紧的……”
“你们夫妻之间的情事,莫要牵累他人,还不快道歉?”
景乐之眸光一冷,声音更加寒冷。
玉箫自知事情无法收拾,马上躬身道:
“月儿姑娘,在下多有得罪,还望……”
他话音未落,就听空月尖着嗓子,冷嘲热讽道:
“殿下,她一个外人,您却有意偏袒,可是忘了与晖妃娘娘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