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抿嘴吞口水,对于自己的人物设定仍旧一头雾水。
虽然,她的这身皮囊欠下了孟家一条半人命,可对祖上的大业并不了解。
听孟奶奶的意思,她现在进化成了不起的大人物,拥有了保家卫国的能力。
可转念一想,国恨家仇对于她来说都略显牵强。她尚且洁身事外,不愿意为孟家两肋插刀。
孟奶奶见她沉思不语,面上又时松时紧,有些焦虑地问:“可是身体不适?”
孟月摇头,扬起忧愁的脸,索性坦白地问:
“孟家祖业,究竟为何?”
孟奶奶面上阴沉,眉间阴云笼罩。
她缓缓圈起手臂,大拇指上的黑色大钻戒闪闪发光。
烛光下,戒指稍显老旧,周边的花纹也日渐磨损,只有那颗黑色的钻石,幽幽地泛光,似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孟月。
“我孟氏一族本为冥界渡魂之人孟婆之后,三千年前因不满冥王暴政与其结怨,终至惨遭灭门,索幸祖上阴德尚在,勉强保存了两条性命。”
孟奶奶忽然喉头哽咽,似有石头压于心口。
她顺顺气,掩面道:“我孟氏一族……终究与冥界……情仇难断……”
孟月自知触及孟家伤心往事,一时难以身临其境,只好以身体欠佳为由火速将孟奶奶安顿进被窝飞也似地逃出了正房。
她虽然想要了解自己的人生,可当着孟奶奶的面实在不好做出大义凛然的表情。她懒散惯了,不是报仇的料。
廊外夜色如画,皎白月光如痴如醉地将大地浸染。
孟月低叹一声,倚在廊柱之上,非常低调地拿捏着回家的想法。
如许多经典的电视剧及中描写的那样,既来之则安之是一个不错的提醒。
她很清楚,大约自己是暂时回不去了。虽不至于哭哭啼啼要死不活,但心里的担心和落寞还是有的。
她晃悠悠地伸出脚丫子,打算用池中凉水刺激一下惊魂未定的四肢百骸,可足尖尚未沾水,便被岸边之人用肩膀顶了出来。
满池白莲速速退开,徒留一颗闪烁着绿眼珠的头颅在岸边的杂草丛里若隐若现。
孟月心头一抖,小心脏猛烈地蹦跶了几下,慌忙连滚带爬地退到廊下,口中喃喃惊呼:“鬼啊!”
绿眼珠的头颅飞身跃起,黑袍翻飞,一抹淡然的黑影,坠地为猫,优雅淡定地停在孟月跟前。
孟月恍悟,拍着起伏的胸膛,连连抱怨:“小黑,你若再敢吓我,小心拔光你的毛!”
唤作听寒的黑猫昂首挺胸,傲娇地瞪着她,不卑不亢地开口:“你可是恢复了神智?”
“算是吧!”孟月懒得起身,只微微向后仰头,席地而卧。
近处的一丛兰花开得颇好,正有幽香传来。
她瞅一眼听寒,慢慢伸过手去,帮他捋顺后背的杂毛,有些哀伤地补充:“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据说,神智恢复后并不记事,吾不怪你。”
听寒善解人意地靠过来,在孟月身前摩挲着,刚刚温暖了几秒又马上警告:“不过,若下次你依旧如此糊涂,休想吾继续跟着你。”
“你不是我的式神么?”孟月有点歉意地将他抱进怀里,讨好般抓弄着他的下巴。
听寒明显不喜欢这种亲密接触,反而不领情地抓住她的大腿,后爪撑在她的膝盖上,上半身高高站起,难度很高地扬起头颅,叫嚣道:“式神亦可择主。”
“那咱们可有契约?”孟月记得动画里都是这样演的,式神也好,守护神也罢,除却人类的三大感情,只有契约这种东西最为靠谱。
这就像欠条一样,白纸黑字红手印地写着,违约后还可以到地方法院申请仲裁,通过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
她做人比较现实,也相对民主,如果式神不喜欢跟着她,她也可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是说血契?”听寒绿莹莹的眼珠子微微一闪,身体却腾起一团黑雾,接着翻腾出一个男性的身体,将孟月连同不害臊的理性一起压在了身下。
二十一世纪的孟月是独身主义者,活到二十六岁只谈过一场寡淡的恋爱,且维持时间不超过一百天。
打那以后,她便愉快地将单身进行下去,并发自肺腑地觉得,人类进化史上的进步将要从她的单性繁殖开始。
也正是因为单身的时间太久,她的心自动生成了一层刀枪不入的保护膜,扛骚扰能力堪比圣斗士。
不得不说,站在女性的角度上,孟月觉得,听寒的皮囊还算不错。
不仅脸部线条柔和,鼻梁笔挺,且目光深邃,绿色幽瞳淡淡地跳跃着月光,似有一股清泉将要满溢而出。
他红唇轻颤,眉间桀骜尚浅,只淡淡地拧着笑,用魅惑而霸道的嗓音说道:“告诉吾,血祭当如何解除?”
孟月跌进他的眼中,忽觉一股邪风穿体,心肺发麻,头皮干痒。
她老实地摇头,明亮又闪烁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着,坦白道:“我……不知道……”
“你缘何知晓血契之事?”听寒沉稳的脸慢慢掀起波澜,眉心的褶皱正以看不见的姿态越聚越深。
他凑过来,温热的鼻息喷在孟月的脸上,仿佛连肉皮都要融化了。
“我……猜的!”孟月再度坦白从宽,嘴角的弧度里有一抹难以理解的笑容。
正是这抹似笑非笑地弧度,将听寒的眉心点燃。他覆手而来,修长的指节掐住孟月的脖颈,半眯的绿瞳里,竟是滔天的杀气。
他紧紧手里的力道,齿缝里露出几个生硬的词汇:“你……竟敢戏弄……吾……”
“在这里……说实话……叫做……戏弄?”
孟月被钳制着喉咙,只觉脑门充血,呼吸困难。她有点委屈地死盯着听寒,似要用眼神将他的皮肉挠破。
听寒指尖微微一颤,眼睛豁然瞪大,之前还燃烧的杀气瞬间见光死,他慌忙松开手,飞快地扭过头,脸颊上还浮起一坨意义不明的红晕。
“咳咳……咳……”孟月护着脖颈干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听寒正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无助又悲凉地摇头。
孟月有些疑惑,却又不敢冲过去探知一二,只能理性的三思。
当下,虽然身边有一个脾气古怪的式神,可总比单打独斗强。况且听孟奶奶的意思,她肩膀上还扛着血海深仇,如此血腥的身世,一个人铁定承受不来,至少也要拉一个垫背。
而听寒就是垫背的最好人选,关键时刻既可以当美人计使,又可以做人肉盾牌,使用价值颇高。
所以,再三权衡之后,孟月还是沉下老脸,讨好般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柔情且善解人意地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看得出来,你能力很强,是很了不起的大妖怪!
其实,我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但是不代表我以后不会成长,如果日后我还是这么不成器,你再抛弃我也不迟啊。
况且,我现在刚刚苏醒,什么都不懂,至于那个解开血契的方法,我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我答应你,日后若是知道了,一定想办法解开。只是……在此之前……你能不能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