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听到韩凤玉的声音,从床上坐起来都没穿鞋,跑出来险些跟韩凤玉撞到一起:“是那丫头回来了?”
“是,是,都到门外了。”韩凤玉连连点头。
酒鬼就要往门口去,韩凤玉看到赤脚的酒鬼,赶紧拉着他:“可使不得,御驾前不能失仪。”
“啊?”酒鬼低头看着自己的赤脚,笑了,转过身进屋去穿鞋,两个人急匆匆的往入口这边来。
猛然见到苏芸暖,酒鬼的喜悦之情在脸上凝住了,颤着声儿问:“丫头啊,你怎么都白了头发?”
“酒鬼爷爷。”苏芸暖快步过来,握住酒鬼的手:“因为丫头长大了啊。”
酒鬼眼泪涌出眼眶:“是啊,是啊,我啊,想起你就是十几岁的模样,到底是老了,糊涂了。”
“不老,酒鬼爷爷一身道骨仙风,看着都心里头欢喜。”苏芸暖轻声说,拿着帕子给老人家擦眼泪。
酒鬼叹了口气:“你这嘴啊,惯常的甜,说话可招人听了,想吃啥,爷爷去给你做。”
“我啊,想吃酒酿,还有您老拿手的烤鸭,最好再有点儿野菜粥,这些日子只顾着赶路了,都没有好好吃顿饭呢。”苏芸暖扶着酒鬼往里面走。
被晒在后面的祁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韩凤玉要跪迎,祁煊扶住了他:“免了,我们是回家来的,礼数能免则免。”
“是。”韩凤玉陪着祁煊往山谷里走。
前面,苏芸暖跟酒鬼在说话,两个人亲昵的像极了祖孙俩,祁煊背着手攥紧又松开,唉,没法子,只要回到这里,媳妇儿就有无数亲人,自己只能退到一旁了。
“酒鬼爷爷,这里变化好大。”苏芸暖感慨道:“当年这里虽然也很多人,可少见活泼的孩子,更少见妇人,现如今啊,这里算得上真真正正的桃源了。”
酒鬼偏头看苏芸暖:“你可真是操劳,人家当皇后都富贵逼人,你这可倒好,累得满头白发。”
“以后不会累了。”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酒鬼回头没好眼色的看了祁煊一眼,低声问:“咋的?这小子对你不好了?要真敢这样啊,我就毒死他。”
“没有。”苏芸暖到酒鬼耳边:“酒鬼爷爷,我现在是太后了,你想啊,要不是年纪足够了能当太后吗?”
酒鬼顿时大笑出声,问:“那是不是儿孙满堂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老大给我生了个小孙子,等孩子们大一些都接过来,到时候您可得帮我带着那些皮猴子。”苏芸暖说。
酒鬼连连点头:“成,我就再收一个徒弟,让你以后想要吃什么菜,就能有人给你做,爷爷不能给你做一辈子的饭吃。”
“才不要呢,别人怎么做也不是那个味儿。”苏芸暖心里头涌起一丝难过,轻声说。
酒鬼拍了拍她的手臂:“成,那我就好好给丫头做饭,丫头得好好养一养了,别人都说泼天富贵,咱们得富态起来才行。”
山谷里的人只看到酒鬼和韩凤玉带着两个人进山谷了,没人认出来祁煊和苏芸暖。
住在主宅里。
苏芸暖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哪怕新置换的家具摆设也都是老样子。
摸索着这些熟悉的家具,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当年跟随逃难的人一起来到这里的钟老夫人,那些个学了养蚕织布的姑娘们,如今也必定是儿女成群了,还有酿酒、制墨和造纸的那些人,作坊都还在,可那些人如今也没有多少还在的了。
酒鬼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般,张罗着食材,下厨煎炒烹炸忙活的欢快,韩凤玉去拿来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往主宅这边来的时候看了眼后山山坡的方向,喃喃低语:“老哥们,大家伙儿看到没有?咱们的主子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高兴吧?”
擦了擦眼泪,整理好情绪才往这边来。
等一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到门口来。
“老韩啊,让大家伙儿回去吧,孩子们一路上够累了,歇一歇再跟他们见面。”酒鬼说。
韩凤玉点头:“还是老哥想的周到,我这就去。”
院子里伺候的人忙着给两位主子准备沐浴更衣。
祁煊终于得空了,坐在苏芸暖身边:“媳妇儿,你要去哪里得带着我。”
“说什么呢?”苏芸暖看过来,见祁煊委委屈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到哪里都带着你,这几日咱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准备香烛纸钱去祭奠那些故去的人,你不去也不合适啊。”
祁煊握着苏芸暖的手:“嗯,我去安排。”
山谷里,少见夕阳晚景。
今儿也真是应景了,湖面上波光粼粼,映衬晚霞,特别美。
就在主宅的三楼上摆了桌子,酒鬼和韩凤玉坐陪,俯瞰山谷里的景色,看良田片片,看房屋座座,看深潭河流一路到山谷入口处。
作坊比之前大了,种了许多果树,桑麻成片,深潭上有人泛舟撒网。
能听到妇道人家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也能听到欢声笑语。
这种安宁的幸福,曾经只能在梦中。
苏芸暖收回目光,勾起唇角笑了。
酒鬼一直在给苏芸暖布菜,还殷勤的问:“好吃吗?咸了淡了?”
苏芸暖没问必答,看到酒鬼笑得满脸皱纹模样,心里是真的难以形容的高兴。
等酒鬼和韩凤玉离开后,苏芸暖和祁煊就坐在三楼的榻上,俯瞰山谷里各家各户的暖暖灯火。
“祁煊,谢谢你。”苏芸暖靠在祁煊的手臂上:“当年一句承诺,今日天下太平,我很知足了。”
祁煊拥着苏芸暖:“或许没有我,阿暖也会让天下太平。”
“不会的。”苏芸暖偏头看着祁煊:“若是没有你,当年的三王和阿宝,都无法让这天下百姓安宁度日的,最多我独善其身,在这里过足不出户的日子。”
祁煊笑着刮了刮苏芸暖的鼻子尖儿:“酒鬼心疼你的样子,让我很内疚,阿暖,跟我走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乐在其中。”苏芸暖轻声说。
祁煊贴住她的唇角:“而我,一直都相信你是老天送到我身边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