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煜城接了个好活儿,他出门去找苏钧卿。
这段日子苏钧卿在太医院里钻研医学典籍,猛然看到祈煜城,手忙脚乱的起身过来行礼:“福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祈煜城嫌弃的看着脸上还有药渣子的苏钧卿,摆了摆手:“你可先坐下吧,我过来找你出去玩儿,去不去?”
“最近的医典要完成了,女学那边要用。”苏钧卿说。
祈煜城挑眉:“你如今都做这事儿了?”
“还不是人手不足。”苏钧卿叹了口气,低声说:“医正最近比我还忙,药老身体不妥当。”
祈煜城微微蹙眉:“你咋不早说呢?”
“殿下,咱们回来后是头一次见到您啊。”苏钧卿还有些委屈了。
祈煜城起身:“你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苏钧卿看着祈煜城急匆匆的离开,眼睛一亮急忙往后面去。
薛丁元正在熬药,回头看到苏钧卿急匆匆的进来,问道:“怎么了?”
“福王殿下刚才来了,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殿下可能是去请皇后娘娘了,我去跟师公说一声。”苏钧卿说。
薛丁元点了点头,看着苏钧卿往屋子里去,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也许久不曾见到皇后娘娘了,虽是惦记着的,但太医院这地方啊,皇后娘娘不来就是好事,他希望皇后娘娘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可这几天听到药老偶尔苏醒就要念叨一句,心里头也难受的很。
岁数大了,自己经常会回想自己走过的这大半辈子,很多人啊,并非是喜欢京城的富贵繁华,而是真心实意的愿意追随皇后娘娘,若不然天南海北的人又怎么会聚到这里?自己是,药老何尝不是?
十八守在师父的身边,这几日都不眠不休的照顾着,眼看着恩师一日不如一日,心急如焚又无能为力,医者只能治病,不能治命,恩师的年纪大了。
“爹。”苏钧卿进来,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轻声说:“皇后娘娘一会儿可能会来呢。”
“怎么回事?”十八皱眉:“你娘说了?”
苏钧卿赶紧摇头:“是我说漏嘴了,刚才福王殿下来了,看殿下急匆匆的回去了,必定是跟皇后娘娘说去了。”
十八有心责怪儿子两句,可看了看恩师,叹了口气:“也好,让你师公没有遗憾了。”
苏钧卿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看着昏睡的师公:“爹,要准备了吗?”
“你娘准备了。”十八帮着药老盖了盖被子,大家都心里明白,这一关药老过不去了。
宫中,得到消息的苏芸暖带着抱夏出宫,直奔太医院。
薛丁元带着太医院的人迎接苏芸暖。
“薛叔,带我去看药老。”苏芸暖说。
薛丁元带着苏芸暖往后院去,十八和苏钧卿都在门口等着呢。
苏芸暖什么也没说,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药老,走到近前坐下来,拉过来手腕给诊脉,这一搭手心就往下沉,药老的脉已经往上走了,人不行了。
“药老啊,我来了。”苏芸暖轻声说。
药老缓缓地睁开眼睛,端详着面前的人,片刻才说:“皇后娘娘来了啊。”
“刚得了消息,您觉得哪里不舒服?”苏芸暖轻声问。
药老笑了:“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活了一百多年可够本了。”
抬头看到自己的徒弟一家,药老说:“想要吃饺子了呢。”
“我这就去包。”抱夏眼圈都红了。
药老点了点头:“十八也过去帮忙吧,我有几句话想跟皇后娘娘单独说。”
“是,师父。”十八带着儿子一起退出来了。
屋子里,药老盘腿儿坐起来,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又端详着苏芸暖:“皇后娘娘,我啊,将死之人了,这辈子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也看得开,唯独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啊。”
“药老,尽管问吧。”苏芸暖说。
药老笑了:“皇后娘娘的搬运术是打哪儿学来的?”
苏芸暖一瞬愣住了。
药老自顾自的说:“当年啊,我亲眼看到皇后娘娘在后山留下了那么多草药种子,前两年回去看了一趟,洞天福地啊,学医的人,只要想学的更多一些,必定是要涉猎五术,山医命相卜乃是大医的入门根本,世人学医都寻常尔,我一辈子见到的学医者无数,唯独皇后娘娘让我看到了有人能集大成者,成为一代大医,只可惜身份过于尊贵了。”
说到这里,药老内心都是遗憾。
皇后娘娘的身份太高,太高了,以至于世间多了一个大乾贤后,却少了一位大医啊。
苏芸暖脑海里浮现出画面,她只觉得不可思议,种草药?空手种草药?那真是自己做的事情吗?
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想到了梳妆台的匣子里放着的红木手镯,心跳都快了许多,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或者说自己的金手指不见了,非但不见了,还把记忆都抹去了。
“皇后娘娘是有难言之隐吗?”药老有些失望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摇头:“您老看到的场景,非是我一个人的本事,不过能帮我的并非寻常人,是不知道如何跟您老细说。”
“如有神助?”药老眼睛都亮了。
“确实,只不过我如今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苏芸暖说。
药老叹了口气:“情理之中啊。”
“为何这么说?”苏芸暖反而疑惑了。
药老语重心长的说:“皇后娘娘起于微末,行至巅峰,神助退隐,可能是缘分尽了。”
苏芸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若那冥冥之中的定数是让世间多一位大医,而皇后娘娘要母仪天下,无可周全彼此,不得不别离另寻缘分。”药老说。
苏芸暖微微勾起唇角:“您老这话可让我心里痛快了不少,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如今在您老这里得了答案。”
药老笑望着苏芸暖:“皇后娘娘啊,医道当兴啊。”
“您老放心,如今的大乾百姓安乐,女学也好,学塾也罢,我会记住您的嘱托的。”苏芸暖说。
抱夏一家三口端着饺子进来。
药老说说笑笑的吃完,盘腿坐在床上,说了一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