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人都知道,在祈家军心目中,侯爷是主子,侯爷的血脉是少主,他们忠诚的是祁家人,而非朝廷,但祁侯爷忠君爱国,祈家军也自是如此,哪怕在侯爷被如此对待后,他们宁可隐退到民间以待时机,也不曾真的就挑起大旗犯了朝廷,因为那样侯爷会蒙羞。
如今,侯爷血脉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钟西泽心里很不平静,想当年自己也是先锋营里的一个小兵,看过侯爷挥斥方遒的英姿,也看到过他血洒皇城的凄凉,记得他与将士们举杯庆功的场景,忘记不掉临刑前他看着西北方,朗声断喝的那一句:西北狼休想入我大晟国半步!尔等切记!
当时,祈家军很多人都在皇城埋伏,想要营救却因为这句话不能动手,甚至来跪下送行都不能!
朝廷走到今日,那也是天子不正天必罚之!
当钟西泽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大夏遗民之地果然存在!
这是多少人苦寻都找不到的地方啊。
看着祈煊的背影,钟西泽微微扬起了头,气运这个东西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乱世如此,少主能得如此宝地,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唯缺一点儿决心!
只要少主振臂一呼,祈家军能把大晟国踏平!
崔老将军让祈家军固守青牛县,成为西北大营对内的第一道屏障,也是在等少主下决心,祈家军上下没有不想为侯爷报仇的!报仇最痛快的方式就是抹杀永昭帝!
祈煊停下脚步,回头:“钟将军多久没有回去钟家了?”
“属下有十年不曾回去过了,家慈病故之后,再无牵挂。”钟西泽说罢,心里酸涩。
父亲追随侯爷而去,母亲思念成疾病逝而亡,如今三兄弟散落天涯是父亲的遗命,等候时机为侯爷报仇。
而他,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孑然一身就是为了没有牵挂羁绊,如今到有了几分凄凉的意味来。
祈煊听崔织娘提过钟婆婆,也希望是钟西泽的亲人,所以才会带他一起过来看。
“什么人!”弓弦都拉满了的少年怒目圆睁的拦住了祈煊和钟西泽的去路,旁边十几个少年都带着弓箭,摆出来的是防御阵法。
钟西泽笑了:“崔家三小姐的阵法造诣颇高,果然名不虚传!”
祈煊抱拳:“各位兄弟,某祈煊,这位是祈家军平乱大将军钟西泽,拜见苏姑娘。”
“等着!”大头的少年回头让人去送信儿,全神戒备的盯着祈煊和钟西泽。
苏芸暖正在田里忙着种葱,土豆收获之后撒上葱种子,一两个月可以移栽葱苗,冬天来临之前能有足够的葱,不远处很多人在忙着起垄,准备种白菜萝卜。
少年背着长弓跑过来,远远地就冲着苏芸暖大喊:“芸暖姐姐!进来俩人,说是祈煊。”
苏芸暖赶紧站起来,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人在哪里?”
“在入口那边,我们把人拦住了。”少年指着入口的方向。
苏芸暖又问:“只有一个人吗?”
“两个,还有一个是平乱大将军,姓钟。”少年说。
苏芸暖高兴了,让少年去请两个人进来,她快步回家去告诉钟婆婆,亲人见面的冲击太大,怕钟婆婆受不了。
“奶奶。”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坐下,蹲在她面前:“祈煊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可能是您的亲人。”
“西泽?”钟婆婆果然脸色大变。
苏芸暖握住钟婆婆的手:“奶奶,人都到眼前了,别太激动,伤了身子可不妥当。”
钟婆婆深吸一口气,很是听话的点头:“乖孙女是怕奶奶受不了?”
“是,咱们得爱护好身体才行,真要是叔叔的话,不管经历了什么一定都是好好的,是不是?”苏芸暖轻声说。
钟婆婆笑着拍了拍苏芸暖扶着自己的手,轻声说:“对,对,我的乖孙女说什么都对。”
报信儿的少年再次来到入口处,其中一个人带着祈煊和钟西泽往村子里来。
两个人进了山谷里的村庄,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这里的变化很大,田里的蔬菜瓜果绿油油,村子里有了鸡犬相闻的人气儿,房前屋后的小菜园子里硕果累累。
“果然有大夏遗风啊。”钟西泽感慨了一句。
祈煊摇头:“当初发现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光景,凄凉破败的很,是苏姑娘带着祈家军的家眷在这边生活,如此变化是他们的功劳。”
“这位苏姑娘就是研制出/火药的奇人?”钟西泽亲眼领教过火药的威力,那真是神兵利器啊。
祈煊笑着点头:“是她,但算不上奇人,走吧。”
两个人被带到了苏芸暖的小院门口,这是祈煊养伤的地方,他没想到苏芸暖还住在这里。
“芸暖姐姐,人带来啦。”少年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苏芸暖扶着钟婆婆起身:“奶奶,我们出去看看。”
说是不激动,可钟婆婆哪能平静的下来,由着苏芸暖扶着她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祈煊身后的钟西泽!
老了!不是记忆里那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了,钟婆婆一瞬是就模糊了视线。
钟西泽看到走出来的是一老一小,看到老人家的容貌,如遭雷击的倒退半步,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吗?要不是母亲已经故去多年,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跪下请安的。
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到了门口,看钟西泽震惊的样子,赶紧出声:“祈煊,还不给钟将军介绍一下?”
祈煊转过头看到钟西泽神情大变的样子,沉声说道:“钟将军,这位是祈家军家眷之中的钟婆婆,你认得吗?”
钟西泽无法回神,盯着钟婆婆,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膝盖发软。
“泽儿。”钟婆婆颤巍巍的出声。
钟西泽瞬间泪目,双膝跪地:“母亲,母亲是您吗?”
钟婆婆快步过去抱住了钟西泽:“我儿活着,谢天谢地啊。”
钟西泽抬头都顾不上擦眼泪:“母亲,十年前钟家报丧,儿子回去奔丧,这是为何?”
钟婆婆给钟西泽擦眼泪,叹了口气缓缓的说:“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