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芸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原主的记忆太少了,并没有关于永固县的部分。
倒是想起来很多过往,潘家夫妇两个人对她都很好,虽然贫穷但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那么疼爱着。
潘玉龙比她和玉虎大两岁,打小就模样好看,村子里谁见了都会夸赞的那种,像是年娃娃似的,长大后反而更好看了,原主对潘玉龙的喜欢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这让苏芸暖很犯愁,她不是原主,她都不想嫁人,毕竟这副身体才十四岁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潘潘玉龙回来的时候能谈一谈,两个人做兄妹真的很好,只要做兄妹,她愿意跟潘家兄妹几个共同生活下去,这世道单枪匹马是很难活得下去的。
清晨,潘玉宝洒扫院子,昨晚竟又下了一场大雪,苏芸暖和潘玉双张罗做早饭,为了能偷偷给一家人调理身体,苏芸暖只让潘玉双打下手。
潘玉双还是先啃了一颗丸药,她知道这是药,二哥说的没错,嫂嫂虽然会了本事,但对家里人依旧是那么好,自己相信她。
潘玉宝来到灶房门口,探头进来:“嫂嫂,祈煊大哥在大门外呢,看样子等了很久,要见你。”
“见我?”苏芸暖哼了一声:“是良心上过不去,想要来看看玉虎吧?我去看看。”
盖上锅盖,让潘玉双好好烧火,这才摘下了围裙往大门口来。
大门外,头上和肩膀上落了许多雪的祈煊看到苏芸暖的时候,上前一步:“惦记玉虎兄弟,我能进去吗?”
苏芸暖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者她是太想知道永固县是怎么回事了,到目前为止只有祈煊去过永固县,所以想要了解点儿情况,还需要问他。
点了点头侧开身。
祈煊道谢后快步进了院子,苏芸暖回头看着祈煊的背影,微微皱眉,这个人有病?脑子里闪过疟疾两个字的时候,顿时快步追了进来。
疟疾俗称打摆子,潜伏期最长的时间可达十四个月,初期症状明显的是颜面苍白,口唇和指甲发绀,并且能看到瞬间鸡皮疙瘩出现再消退,观感是如此,体感是浑身发抖,克制不住身体打颤和浑身关节疼痛。
苏芸暖看祈煊盘腿儿坐在了潘玉虎不远处,打量了几眼后,笃定认为祈煊是疟疾初期症状,并且手心里出现了片剂的伯氨喹和氯喹也证明了苏芸暖的诊断。
这种病症一旦扩散开来,后果严重,苏芸暖想着如何治疗,同时自己这一家人的预防措施必须要抓起来。
只是坐了一会儿,祈煊起身告辞,苏芸暖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出声:“你很冷,止不住的哆嗦,浑身很疼是吧?”
祈煊停下脚步:“你看出来了?”
“是,你需要好好休息,多喝水。”苏芸暖顿了一下:“这是疟疾,会过人的,所以家里人也要注意。”
祈煊上下打量着苏芸暖,片刻之后倒退两步抱拳躬身:“潘家嫂嫂,姨母也是如此,会高热,能不能请你过去诊病?”
苏芸暖犹豫了。
祈煊又说:“永固县的郎中不肯过来,青牛县的郎中看过之后药石无果,姨母已经日渐萎靡,我甚心焦,潘家嫂嫂若能医治,祈某可多付诊资。”
“你等一下。”苏芸暖好奇的看着祈煊:“你还能去永固县请郎中吗?”
祈煊点头:“是,永固县我能进得去,也能回得来。”
苏芸暖心思大动,听祈煊这意思就明白了,永固县进去很难,在里面想出来更难,所以自己哪怕是想要试一试,都只有祈煊能帮忙。
“你等我一下。”苏芸暖进屋和潘玉虎说了一声。
潘玉虎听说是去给祈煊的姨母治病,自然不会阻拦,玉双和玉宝照看家里,苏芸暖跟着祈煊出门。
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鹅毛般的雪片在如刀的风里打着旋儿,风刮到脸上都像是小刀子割一般疼。
一阵冷风吹来,苏芸暖觉得自己被吹了个透心凉儿,只能用力的裹紧了身上的袄子。
祈煊看在眼里,伸手解开了腰间的大带,把兔皮袄子脱下来递给苏芸暖:“穿上吧。”
实在是太冷了,苏芸暖并没有扭捏着拒绝,兔皮袄裹在身上有些大,这一对比苏芸暖才发现自己真是可以用瘦小枯干来形容了。
祈煊走过来把大带缠在苏芸暖的腰上,动作极快,但少年身上淡淡的冷香入鼻,苏芸暖的脸忍不住红了,刚想退后躲开,就听祈煊说:“你要病了就无人照看玉虎兄弟了,我本就愧疚的很,马虎不得。”
苏芸暖:“……!!”
兔皮袄子很暖和,苏芸暖甩了甩头大步往前走,祈煊刚想说慢点儿,就见苏芸暖那小小的身影一晃就栽下去了,他奔过来从雪堆里把人捞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芸暖想哭,她过去那么多年都算在内,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雪啊。
一根木棍递到面前,祈煊说:“抓着木棍走在我后面,慢些走。”
默不作声的跟在祈煊身后,跌跌撞撞总算是来到了山脚鬼屋门前了。
为什么叫鬼屋,原主也不知道,只是村子里的人都不会靠近这里,也没人知道这里住着什么人,潘玉虎是进山打猎遇到了祈煊,从那之后跟着祈煊学打猎的,至于什么时候遇到的,原主也不知道。
所以,苏芸暖对鬼屋知之甚少,抛开鬼屋这两个字,面前的宅院比愚谷村的房屋规整太多了,大门上的红漆虽然剥落了许多,但厚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墙很高,上面盖着灰褐色的瓦片,站在门口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
祈煊在苏芸暖打量院墙的时候,一纵身就上了墙头,再落入院子里打开大门:“姨母一个人不安全,所以门是闩着的。”
苏芸暖点头表示理解,迈步进屋。
院子里很干净,一颗杏树一个人都抱不住,年头可不少了。两侧厢房门窗严实,正屋三间,两侧还有耳房,青砖灰褐色的瓦在冬日里清冷也厚重。
“姨母,阿煊回来了。”祈煊站在门口,恭敬的问询。
门里传来了妇人虚弱的声音:“别到这屋来了,去歇着吧。”
祈煊再次出声:“阿煊带潘家嫂嫂过来了,她会岐黄之术,能给姨母诊治。”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妇人才说:“有劳了。”
苏芸暖全程看着门里门外的言语互动,默默地记在心里,言谈举止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地方,能学就多学点儿。
进了屋,祈煊带着苏芸暖到了东侧卧室,拔步床上年轻的妇人已经站起来了,年纪也就三十出头,秀眉入鬓,杏核眼,面色枯黄嘴唇青/紫泛白。
“潘家小娘子会医术?”崔织娘请苏芸暖坐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