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拿出自己带着的干粮,递给那个女子,她的藤曼已经被砍断,可以好好的活动了,她吃的很慢,很斯文,但是她吃着吃着,就有些哽咽地说:“这五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些东西。”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重,可能是几年没有跟人打过交道了,女子刚开始表现得很拘谨,但叶清晗和江芷芸的开朗影响了她,她逐渐开始加入聊天。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女子心性跟小女孩没什么区别,所以跟苏安他们聊得很投机。
入夜,几人还是把野人丢进了山洞,悲哀的童年让他变成这样,他是个可怜人,他们同情他,但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把他好好埋葬,因此他们也不想睡在山洞中,就都在洞外睡着了。
只是半夜时,一个身影偷偷摸摸地爬了起来,她慢慢的屏住呼吸,尽量不惊动所有人,然后进入洞中,拿出一个尖锐的石头,这石头是她当初想要逃跑时准备的,她走出山洞,似乎下了决心,一个一个,手起刀落,四个小野人便都没了呼吸。
最后,她的手颤抖着,石头也掉在了地上,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知道你们为难,该不该让他们活着,所以我替你们解决掉他们,就当报恩了。”
她又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我也不该活着。”
第二天一早,顾长歌等人看着面前早已冰冷的尸体,沉默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谁干的,不过他们谁都不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野人想杀他们,所以他们杀了野人,这些小野人,他们没什么资格审判,她做出这个决定,不想让他们为难。
事情已经发生了,也算是为他们提供一个最好的解法。
顾长歌叹口气,“把他们跟那个野人放在一起吧!毕竟也抚养了这么多年。”那女子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等一切解决,她才缓缓开口说:“这里路不好走,我带你们出去吧!”顾长歌觉得不必麻烦她,回答道:“不必了,我们可以自己出去,姑娘,不如我们就此别过,你回通州去,我们继续出发。”
那女子却还是固执的走在了前面,“我已经离家五年了,不差这一会儿。”苏安先一步跟了上去,几人也都无奈的跟着,这里的确是错综复杂,不止有树,还有不少藤蔓,没有这女子帮忙估计还真难走出去。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林子的最外围,那女子看到了外面的阳光,然后她带着几人走了出去,她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外面的阳光,又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谁都没有打扰她,许久,她缓缓睁开眼睛,说了句再会,就走到了林子里,江芷芸想转头跟她告别,刚转过头,还没有开口,就冲了过去,苏安也跟着跑了过去,另外三人感觉到了异样,也冲了过去。
只见江芷芸抱着怀中的女子,捂着她不断涌出鲜血的腹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已经死了!你可以有新的生活了!”
苏安也在她身边往她体内输内力吊着她的命。
那女子手里还拿着那个沾着血迹的石头,吃力地说:“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这几年我见了好多人,有好人,就像你们,但更多的,咳咳,还是那些会看不起我的人。”
“所以...就算我回去了,肯定也是这样,我不想我身边有人指指点点,我不想我以前的未婚夫会嫌弃我,我不敢让我家人看到现在的我,我已经,不干净了,我是......罪人!”
江芷芸大哭,喊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罪人,你清清白白的,你可以,你可以回到从前的。”
女子靠着苏安的内力支撑着,慢慢的抬起手想擦干江芷芸的泪,却因为手上的血迹越擦越多,她不想弄脏江芷芸,也没了力气,放下了手。
她无力的说道:“我当然...也想回到从前啊!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做了太多错事了,我为了活着,吃了人,而且,还杀了那几个孩子,我只祈求,能在死前再看看外面,我不想一直呆在这个林子里,但我不想在外面死去,我是污秽的,不应该再暴露在阳光下......”
她又动动嘴,用最后的力气说:“最后,可以请你们记住我的名字吗?”江芷芸猛地点头,“我叫冯佳。”冯佳最后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她就说不出话了,只能动动嘴,苏安和江芷芸离得最近,看得出她说的,是谢谢。
苏安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腕,又不死心的输内力,许久,才无力的放下手,就在他面前死去,这已经是第二个了。
江芷芸一直抱着她,苏安也一直陪着她,她不过也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却受了这么多苦,他们都是可怜人,那个野人是,自小就被抛弃,那几个孩子是,从小也被抛弃,然后被野人抚养。
冯佳也是,受了五年非人的虐待,虽然也做了错事,但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法去责怪她,或许这也是她自尽的原因吧!只要她不再出现在曾经的人面前,她就还是以前那个天真漂亮的冯佳,所有人的记忆都会停留在美好的那一刻,不会在意那些瑕疵。
江芷芸在想,如果她的家人能够接受这样的她,她的朋友仍旧会喜欢这样的她呢?她是不是就死的太不值得了,不过江芷芸摇了摇头,毕竟人心里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啊!
可是,为什么呢?我们都是第一次做人,为什么就不偏不倚选到了她,为什么回到从前就这么困难呢?没有这么多为什么吧!
江芷芸还是无法接受,昨天晚上还坐在一起聊天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顾长歌已经又挖好了坑,“两天挖了两次,也是挺频繁的。”苏安苦笑一声。
江芷芸慢慢的把冯佳放了进去,希望下辈子,她能过得开心一点。
她说不想暴露在阳光下,那就把她放在林子里吧!就放在边缘,她随时可以出这个林子,以后就可以自由了,不用再困在这个林子里了。
悲伤笼罩着五个人,但路还要继续走,他们只能告别这里,告别这个他们无法评价对错,无法去责怪任何人的地方,好坏都无法评价,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有好多可怜之人都是因为可恨之人才变得可怜的啊!
此次过后,幽谷鬼林,名存实亡,但或许又确确实实有了许多鬼魂存在。
告别幽谷林,便已入幽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