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竹的“退场”在龙国智囊团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之前安知明确讲了尹竹的计划，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立刻就猜到了尹竹想干什么。特别是安知提到过，尹竹和平野珊进行了交易，让平野珊去“打头阵”，面对如今的《百鬼夜行》副本，智囊团成员自然知道她们成功了。
从无到有是一个很难的过程，然而一旦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尹竹注定会用类似的方法离开蓝星，成为不可言说的一部分，这也是众人全都心中有所预料的结果。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尹竹并非像平野珊那样，直接死在副本里，而是以一种奇妙方法强行让自己“失败”了。
这种情况让他们想到了《爱心医院》的毛熊国天选者伊万。
当时的伊万因为失误的选择，错过了达成结局的机会，最终在整个副本中撑了一个月，在注意到周围所有原住民一边身体诡异化，一边像没事人一样生活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也被污染了，精神彻底崩溃，被判定为“死亡”。
死亡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
“尹竹当时还在用金色天赋，不可能精神崩溃。”余琪在自己的电脑上反复看了两三遍录像，“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稳定，虽然肢体动作看起来确实情绪波动很大，浑身都在抖，不过……有点假。”
在心理学方面，余琪是专业的。
“重点不是人眼判断，而是规则判断。”房阔捏了捏太阳穴，“既然能够使用天赋，说明尹竹当时在解读规则某种规则，促成了自己的退场。不过究竟是什么规则呢？”
“潜规则？”何子涵立刻接了一句，然后就被坐在对面的李泰岚瞪了。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别人。
顾易若有所思道：“如果认为不可言说是遵循某种规则来管理副本的，那么确实可能是蓝星所不知道的潜在规则。”
“既然尹竹和伊万的情况类似，我们可以从规则构建的角度，来归纳一下共同点啊。”童心妍笑道，“一般来说，不可言说判定天选者死亡，是从肉体死亡和精神死亡两个角度来判定。平野珊就是肉体死亡后成为的不可言说，而尹竹似乎是走的精神死亡方向？”
“她不一定真的扑街，但是对规则的某种解读，让规则认为她确实处于了精神死亡状态。”柴雨煊补充。
对于众人的猜想，莫悠冷幽幽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尹竹的后续不必太过关心，如果她真的成功，会像平野珊那样给出明确的暗示的。”例如龙国风格的副本之类的？或者像游戏世界一样的副本，毕竟尹竹平时很喜欢打游戏，甚至想过在电脑桌底下安个跑步机，做到足不出户就能边打游戏边锻炼。
不过在安知提出真给她装一个时，尹竹又因为懒得动而拒绝了。
从现实情况角度讲，莫悠认为，以尹竹的风格，大概率选的是游戏风格或者仙侠风格的副本，世界末日类的也有可能，唯独不太可能是龙国古文化风格的。
这点是莫悠从上个副本里看出来的。
当时四个国家各自讲了自己国家的神话故事，平野珊对樱花国的神鬼文化侃侃而谈，而尹竹虽然把龙国神话分成了三大类，但是对于前两类讲得并不详细，仅仅提到了一些“明星神仙”。
这说明尹竹对于龙国文化有一定了解程度，比一般人可能要更多一些，但是也点到为止，没有刻意去深入钻研，属于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以尹竹平时的作风，不太可能会主动去选自己不太熟悉的种类。
不过莫悠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万一猜错了打脸，还是会比较郁闷的，凡事没有绝对。
“老大，尹竹没有偷偷告诉你吗？”
吉月咏有点好奇。
安知看向录像中的尹竹，望着她底下的脑袋，轻微地摇了摇头道：“她当时只说她应该不会活着离开下一个副本了，具体怎么做没有提到，应该是她也没想好。”
以安知对尹竹的了解，这个女人八成会说什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这个‘退场’方法，恐怕不是突发奇想的。”孟璃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平板，“我怀疑，尹竹想尝试一下能不能带肉体成为不可言说，不过这次的天赋使用确实是突发奇想。”
孟璃如此用词，正是因为她已经猜到了尹竹到底如何解读的规则。
手指划过平板上的屏幕，孟璃把自己的平板分屏，同时划开了两个屏幕：“你们不觉得，尹竹的‘退场’和伊万的‘死亡’相似度有点太高了吗？”
“她在模仿？”余琪瞬间懂了孟璃的意思。
“没错，你们还记得《赛博神话》副本结束后，尹竹当时如何向咱们讲述她在副本里把平野珊的身份，与神明身份在规则里强行画等号的吗？”孟璃点点头，“她这次也是用了相同的方法……她比之前对规则的运用更强了，强到可以开始偷换副本根基的规则概念上。”
说到这里，其他人眼前也都豁然开朗。
“伊万的死亡是源于【精神被污染的崩溃死亡】，这是根本原因，但是尹竹模仿的只是外在表现，所以她使用天赋解读的正是这方面，把两者强行画上了等号。”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让顾易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伊万死亡时【承认自己并非人类】，换句话说，尹竹把这点解读为了【作为人类身份的死亡】等于【精神被污染的崩溃死亡】，所以在她承认【我也是鬼怪】的时候，就是在符合直播规则的死亡定义，强行关闭了她所在的副本。”
“那副本关闭后，那个世界还会运行吗？”
这个问题，智囊团成员中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
张霸业在家时确实一直有在追规则怪谈直播，这和加班无关，纯粹是她喜欢享受那种“智慧的感觉”，哪怕是看别人分析，也会有一种特殊的爽感。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想自己进入怪谈副本。
还在蓝星时，张霸业的一大乐趣就是看网友抖机灵——
“当你看见戴着兔子头饰的人请当他面殴打兔子，如若他阻止就把他连兔子一起殴打。”
“一切恐惧都是来源于火力不足，如果你有一把火就可以把绿色植物全都给烧了。”
“没有坦克武器怎么办？开启武魂！”
这些天真又简单的思维很适合在看规则怪谈头脑风暴后，放松一下心情，幻想一下自己如果有足够力量，根本不需要跟不可言说玩那些有的没的。送什么天选者？直接把祂按在地上一顿暴揍就完事了。
不过爽过后，张霸业还得面对下一次上班时，自己跟着同事们绞尽脑汁地思考智囊团提供哪些信息对天选者有用，这个天选者又能走多远。
现在好了，不用想了。
自己直接被扔进副本里了，智囊团有什么大概率都会告诉自己了。
陈小宝通了一关，季廖通了两关，尹竹通了三关，按照等差数列来看，自己怎么地也能活过四关吧？
想到这里，张霸业忍不住给自己一大耳光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与其迷信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先想办法通过眼前这一关，隔壁樱花国都连死四个天选者了，尹竹接季廖棒之前，龙国也是牺牲了两位天选者，才赌到尹竹的出现，她又怎么敢肯定自己一定是能连续通关的，而不是下一位“主角”出现前的炮灰呢？
深呼吸一口气端正了心态，张霸业才开始正视自己所处的副本。
尹竹前几天在家是为了布局，散布她书写的规则，那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呢？怪谈副本不会给天选者无限耗下去的机会，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例如……先去试试违反规则？
想起自己的黑色天赋，张霸业内心多少有点蠢蠢欲动。
尽可能拖时间推迟自己离开副本是一码事，毕竟如果只是想要拖时间，她可以尽可能把副本的所有区域全逛一遍，但是如果真的能违反规则，在副本里横行霸道，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目前为止，张霸业没有因为迟迟没有行动而受到规则惩罚，说明自身天赋并不是【混沌鬼】那样被动性强伤害的。
既然要实验，就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张霸业内心瞬间闪过自己记忆中关于副本的规则：神龛底下是酒吞童子，这个世界的大BOSS，刚进来就挑衅BOSS感觉有点打灯笼上厕所——找死；透露名字也不太好，主要是很不安全；厕所也死过好几个天选者，是死亡率比较高的地方，万一黑色天赋不生效，自己违反后也是死路一条；其他规则也记不太清楚了，毕竟她进来以前，还在和网友分析大江山王宫的规则……
思来想去，张霸业突然发现，最安全的规则竟然是明天跟着猫又去集市时，在鬼市违反规则。
在鬼市闹事很危险，但是如果仅仅是偷东西出去，就没那么危险了。
更别说还有一条规则是【如果看到身穿竹纹白衣的男子摆摊，请迅速离开这个摊位。】自己到时候只过去看看，横竖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吧？
不可言说给的天赋从未有过假冒伪劣产品，这个【地狱火】应该真的会燃烧。
只盼着别是个指尖的小火苗就好。
龙国这边的直播间又开始从“新手村”猫又家出现了，而隔壁樱花国直播间的山本贤二已经到达了大江山王宫。
准确的说是在街上时，靠近路边的神龛后被抓进去的。
山本贤二被一只臭气熏天的怪物夹在胳肢窝里，一边被熏得直翻白眼，一边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猫又强调【家里的神龛供奉着“百鬼之王”酒吞童子，祂喜欢对年轻女性下手，也喜欢抓女鬼作为奴婢，如果在外面远远看到要提前避开】，自己只是路过好奇瞅了一眼，竟然会遭此毒手。
早知道就离远点了。
算了，往好处想，自己已经和滑头鬼达成合作关系，也算顺利进入大江山王宫里了。
那个巨大的怪物把山本贤二扔到了一个屋子里，这里正端坐着一只章鱼怪，他简单打量了一下山本贤二，就点点头：“可以。”随后，一条长长的触手卷起一张纸和一个身份牌，扔到了山本贤二身上：“记好你的规则，在这里没事别说话，免得吵到酒吞童子大人。”
乖乖走到自己的房间311室，山本贤二这才打开自己的规则。
上面与尹竹听到的版本相差不大，只不过仅仅有五条，没有关于神龛的第一条和第八条，也没有第四条【当有鬼怪被王宫执事带走时，请不要做任何多余的行为，例如尝试阻止】，和第七条【任何时间都禁止进入菊之间、王居内苑和地宫】。
山本贤二并不知道两者的差异，但是出于血脉天性的习惯，他进入屋里后，还是对神龛拜了拜。
找到房间的工作表后，山本贤二看到了上面的任务。
【下午 前去厨房洗碗】。
厨房……应该是挨着餐厅的吧？
想到关于餐厅厕所的大江山王宫规则，山本贤二同样看透了里面可以钻的空子，以及钻空子以后的危机。
这个本中本可真是麻烦，直接禁止鬼仆之间的交流，让自己想找原住民套套情报都不容易。山本贤二内心暗暗叹了口气，没有着急去工作，又在311室摸索起来。
宿舍没有规则，但是有一张纸条，被扔在了床底下。
上面很简单的写着深绿色的七个字，就像是某种怪物的血液干涸后的颜色——【七天内一定要逃】。
山本贤二拿到的鬼仆手册上写着【你只需要在大江山王宫工作满一周，从酒窖为鬼王大人献上一坛最好的美酒，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里的纸团却写着【七天内一定要逃】，那么问题恐怕出在……
最好的美酒……
目光落到美酒一词上，山本贤二的脑内瞬间回忆起酒吞童子的神话故事。
樱花国的酒吞童子似乎就是喝了掺了少女鲜血的毒酒，昏睡后被武士砍下脑袋，结果剩了个脑袋还要反击，被武士拿出克制的星兜甲把脑袋包裹起来，彻底消灭的。
自己要帮滑头鬼，恐怕也得想办法在美酒上下功夫。